银色悬浮车滑过星河创意产业园的石板道,在拂晓的微光与桂花香之间,悄然而止。
车门开启,一道身影步履匆匆走下,黑色职业裙与素灰风衣交映。
秦婉柔寸步不离地捧着厚厚的卷宗文件,眸中带着利落冷意。
她行至人群边缘,稍稍停顿,眉头紧皱,纤手微微捏了一下脖颈——昨夜通宵加班的倦意还未散去,脚下步履却始终没有松懈一丝。
明亮的日光自楼宇间斜洒下来,将广场的熙攘推向远处。
这一刻,美食赛热烈的氛围早已退去,新一轮波澜眼看就要席卷而至。
云澈负手而立,身旁数名云家管事低声交谈,脸色各异。
当秦婉柔身影骤然映入眼帘,他淡淡扫了她一眼,眸子微不可查地亮了一下,却没有多问,只静静等她走近。
“云澈,案卷给你。”秦婉柔将文件递到他手上,指尖微凉,神情一如既往的冷静俐落。
她没有抬头,只专注于卷宗上的字迹——双唇紧抿,檀口间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商业纠纷已经进入关键阶段,星河法庭后日开庭,云家上下不可犯错。”
“有你在,我自然放心。”云澈屈指翻阅文件,语调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过,你昨夜又通宵?别忘了身体。”
秦婉柔闻言,眉头微动,似是不耐,又似被关心搅乱了心湖。
她轻哼一声,语气冷漠:“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在意。”
云澈阖上卷宗,顺手扶了下秦婉柔左臂——只是短短一瞬,对方便像被烫了一把般甩开了他的手。
晴空下,她的神色微急,声音愈发疏离:“把注意力放在庭审上就行,这些小事不必你操心。”
“可在我看来,你的健康可比案情重要。”云澈语中不带半分调笑,认真得近乎咄咄逼人。
秦婉柔顿了一下,手指在案卷边缘反复敲打,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她以袖遮面,步伐更快,往事务所大楼行去——脚步落在石板上的清脆声响,与远处槐树叶的瑟瑟语声交织,显出几分紧张与不安。
法庭开庭在即,园区法务楼更是一片忙碌。落地玻璃倒映出忙碌人影,文件递送声连成一片——楼内檀香微熏,墙上水墨画映出远山秋色。
会议室内,秦婉柔执笔画重点,姐弟两人并肩坐于桌前。
云澈偶尔简短提问,她总是冷静以对,每一句答复都干净利落毫无拖沓。
偶尔云澈问得太偏,秦婉柔便会以冷厉的目光扫他一眼,手指轻敲桌面,像是在提醒他回归正题。
她唇角略微抿直,神情淡漠,却又藏着无声的执着和责任。
桌上资料堆积如山。镜面反光中,可以窥见秦婉柔指尖微微泛白,却分毫不乱。
每一道质证、每一份证据的分析,她都用最快速度作出标注与批注——连笔迹都利落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云澈皱眉时,秦婉柔便低声道:“别用你那种眼神看我,我不需要安慰,更不想被视为弱者。”
云澈只是点点头,不再触碰她脆弱的底线,自顾翻查着文件,没有再提及身体的事,只在需要时递上一杯温热春茶。
两人之间的气氛像秋晨的湖面,表面冷静平滑,水下却波澜涌动。
直到黄昏将至,会议室的灯影映在青灰色的纸上。
秦婉柔蹙眉整理最后一份资料,忽然身形微颤,一缕青丝滑落睫前。
她欲强忍,但手指一松,笔便跌落在厚重卷宗上——一瞬头晕目眩,大厦墙外淡紫色晚霞缓缓下沉,映得她脸色更显苍白。
云澈眼角一紧,急步绕过长桌,托住她左肩。
秦婉柔想挣脱,反倒脱力靠在他身上。微风透过走廊,将她衣袖吹起,露出瘦削腕骨。
她双目紧闭,呼吸细弱。云澈没有多余废话,左手托臂,右手轻轻环住秦婉柔膝弯,稳稳将她横抱起来——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倒像是在处理一件极其重要又易碎的玉器。
他的步伐极快,离开法务楼时夜色初垂。园区灯光倒映于石路,桂花香混合着檀香,湮没了日间的浮躁。
云澈抱着秦婉柔,临风而过,那一刻不乏园区守卫与路人驻足侧目。
有人窃窃私语:“这不是那位铁面女神吗?竟也需要云大人如此照顾?”
云澈充耳不闻,脚下不停,步履平稳。刚到秦婉柔公寓门口,他以腕肘轻碰感应门板,门无声滑开。
偌大公寓内陈设素净,檀木茶几,星辰几案,白纱窗帘随夜风柔柔起伏。
云澈将秦婉柔小心放入沙发,转身折回厨房,舀了一碟温热清汤——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秦婉柔依旧昏沉,发丝贴在雪白颈项,面上浮起淡淡的红痕。
良久,她终于缓缓睁开眼,先是迷惑,随后骤然一顿:她发现自己枕在一片坚实的臂弯,身旁是云澈那张近在咫尺的、略带倦意的冷峻脸庞。
秦婉柔霎时羞愤难当,绯红自耳根攀上颊侧,下意识挣动身体,谁知动静过大,险些又要滑落下沙发。
云澈手指轻按她肩头,眉梢微皱:“你还没恢复,别乱动。”
这样的姿态让她又羞又恼,嘴唇绷紧,呼吸急促,双手无处安放。
她扭头瞥向窗外夜色,似在极力掩藏慌乱。片刻后,她终于咬住下唇,声音从牙缝间挤出来:“谢谢……不过请你立即放开我。”
云澈并未动怒,只是略微后倾,将她肩膀缓缓松开。
他站起身,袖口整齐地揽了揽,语气平和:“等你能独自站稳,再说这些也不迟。
你有些低血糖,先喝点汤。”
秦婉柔撇开头,眉头轻拢,却不再抵抗。她双手支在沙发沿,调整姿势保持距离。
手指短暂地触碰过云澈的手背,指节因用力攥紧而微微发白。
沙发上的软垫因他们的重力而微陷,气氛一时间变得微妙而尴尬。
屋内桂花香在夜色中愈发浓郁。秦婉柔忍不住瞟了云澈一眼,又悄然别过头,不让自己暴露出慌张。
实际上,她心底翻涌的情绪几乎令唇色愈发苍白:身为云家律师的自己,平时言辞冷厉、铁面无私,却在关键时刻让人见了弱态。
想推开他,却又担心自己摔倒出丑;想冷声呵斥,却只觉得喉咙干涩涩发紧。
云澈见她许久沉默,索性坐到一旁木椅上,没有再靠近。
公寓中只余两人的呼吸和夜风中叶影婆娑的飒飒声。
窗外星灯亮起,照见秦婉柔的苍白侧脸还有掩不住的唇角绛红。
这片刻的对峙,静谧得像一幅星河秋夜的水墨画。
秦婉柔的胸膛轻轻起伏,咬了咬下唇,又将被风吹乱的发梢拂到耳后。
她盯着手心细细密密的汗痕,有那么一刹,竟有些措手不及的委屈和无助。
可她脸上的每一分慌乱和挣扎,都被努力收敛成淡然。
“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许再发生了。”她语气依然生硬,却混着微微颤抖,将所有脆弱都包裹进冷静之中。
云澈没有回嘴,只递过汤碗。白瓷盏中氤氲蒸汽,为夜色添上一丝温暖。
他轻轻将桌案推近,动作收敛自持,没有一丝逾矩——那种维护距离却又细心周全的姿态,使秦婉柔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窗外流云缓缓,星灯如水,秋夜微凉,公寓里却悄然弥漫起一缕说不出口的暖意。
几许月色斜照地面,拉长了两人的影子。秦婉柔低头抿汤,手背因紧张些微颤抖,却努力克制,只让人看到端的一丝不苟。
斑驳灯影中,云澈起身走向落地窗前。夜色静谧、桂花如雪,他负手远眺,声线极轻:“休息一晚,明日准备庭审。”
秦婉柔应了一声,声音很轻,像夜色下晶莹的花瓣扑簌而落。
她撇嘴轻哼,却终究没再拒绝这份笨拙的温柔。
窗外秋林苍茫,银星闪耀。
忽有清风自东来,吹落冷月一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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