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风雪嘶吼如潮，无数蹄声和魔兽的叫嚣卷来，一层层杀气钻进洞窟的缝隙。
纳兰若雪坐得绷紧，手牢牢攥在剑柄，整个人犹如弦上的雕塑。
云澈背抵洞口，浅皱一下眉，星力在掌间缓缓游走。
外头黑影扑撞，山石动摇。纳兰若雪忽然被余震震得一个趔趄，身躯撞向云澈怀里，肩胛、手臂、腿侧，一下全挤到他怀里。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僵直地望着面前少年线条分明的下颏，只觉自己的心跳如擂鼓。
当她要往外推，云澈伸臂护住她，斗篷替她挡去滚落的碎冰。
队友远在冰雪另一头，时不时传来远远的喊杀与呼哨。
洞口的风嗖嗖灌进来，纳兰若雪强撑镇定，却瞧见云澈指骨上裂了一道口，鲜血顺着冻得发青的皮肤蜿蜒淌下，于雪地晕开玫瑰般的斑点。
“你受伤了？”她半蹙眉，声音从喉间挤出。
云澈嘴角微扬，甩了甩手腕，苦笑似的撇撇嘴，“小伤而已，不碍事。”
纳兰若雪咬着唇盯了他好一会儿，还是主动从怀中摸出随身的药粉，手掌微凉地覆在云澈裂开的伤口。
药粉在他手背上点开一片白色朦胧，她动作本很利落却不知何故竟微微发颤。
“别乱动！”她平时的冷硬在逼仄空间里软掉几分，但眼神与表情死死绷着不松。
云澈倒没有挣扎，顺从地让她照料。两个人就那么膝盖顶着膝盖，肩贴着肩，连呼吸都黏在一起。
纳兰若雪不自觉垂下睫毛遮住视线，还是努力让动作显得很有经验，嘴里咕哝，“一点雪狼都能让你流血，果然只是嘴硬。”
云澈轻抿一下嘴，直视她。近到能闻见彼此身上的气息，他天生清冽的冷香和她身上混着雪原寒意的女儿家幽香，在这个狭小世界里交融得暧昧莫名。
纳兰若雪左手手指半僵在他掌上，嘴角下意识抽动一下，脸红得如同冰下的霞火。
指腹摩挲着裂口，她想收手却又舍不得撒开，指头在皮肤上轻轻一绕才很快拿开。
她皱着眉，眼角带着明显的压抑和不甘，硬是把一肚子的骚动闷回心底。
两人的身体几乎缠坐在一起，连膝盖都交错在一块。
纳兰若雪习惯了雪原独行的潇洒，至今没人将她如此近距离地掌控过。
她心里发热，脸皮却薄，心头乱如打结的碎银。
还好冰雪和夜色替她遮了大半尴尬。
外面蹄声慢慢稀疏，魔兽群像是渐渐退开。纳兰若雪率先松开手，极力装作没事一哼。
“废物，撑住就算你有用。”她直起腰背，将额发拢到肩前，自觉与云澈分开少许，又不得不再靠回来，躲避身后冻人的寒气。
云澈眨了下眼，低头抹去剩余的血丝，抬头时正撞上纳兰若雪回望的目光。
她倔强地昂着下巴，但一触即收，眼里一瞬复杂又慌乱，像是雪原上的猎狐蓦然见到猎人。
“走。”纳兰若雪捏紧剑柄，带他冲出洞窟。
两人一道闯过残雪，身影如利刃劈开夜幕，星光照在肩头。
待众人归队，星河学院强敌已除，佣兵团也缓过气来。
血色浸染云澈手掌，他的步伐却一点没乱。纳兰若雪侧目瞧了一眼他的拳头，咬紧牙缄默无言，始终没有责难。
一场鏖战过去，学院导师沈长风把云澈送回了临时营地。
纳兰若雪却没再多说什么，只在众人面前微微侧身避开，抛下一句：“进医务室吧，别大意。”
声音里带点莫名挑衅和温柔混杂，让人琢磨不定。
夜雨来得急，玻璃下溅起点点水痕。室内暖光灼灼，空气里混着药味与潮湿的气息。
云澈刚躺下，医生便包扎起他手上的伤。血迹早已被清水洗净，但掌心隐隐作痛——他索性闭上眼调息，用《星辰诀》引动星力，缓缓生养裂口。
雨落更疾，夜色温柔得过于暧昧。医务室外无人，帐篷里透着一抹温黄灯光。
云澈靠在木榻，静静喘息。忽而帘布边传来细碎脚步声，有人进了隔壁的浴室。
水声咕噜噜响起，云澈原本无意，忽而一阵风卷起帐篷帘角。
他下意识侧头，视线一晃，便看到浴室半掩的门内，上好的纱布浴帘影影绰绰，朦胧灯影下，一道美丽的身影正站在水汽中。
慕容雪肌肤雪白，披散的长发如夜色浸湿。她背对云澈，弯腰舀水冲洗小腿，水滴顺着颈项滑下脊背，流过肩胛与锁骨——肌肤吹弹可破，宛如冰雪中最剔透的玉石。
她右手扶着洗浴木桶，随意用毛巾拢过胸前，勾勒出诱人的曲线。
云澈一愣，连呼吸都差点停滞。水珠滴落，一路追随着脊背曲线，直落到纤巧的足踝。
慕容雪没有察觉有人目视，脱离了平日冷艳冰霜的武装，此时的她柔软、纯然，宛如夜色下绽放的花。
他收回目光，偏头时发出细小声响。慕容雪反应极快，猛然回过身来，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胸前，肌肤在雾气和灯光下微微泛起一层红泽。
她慌乱间攥起浴巾胡乱遮住身体，肩膀和手臂带着细密水痕。
她没有尖叫，只是防备地屏住呼吸，双眼死死盯着云澈，像极了被猎豹俘住的白鹿。
帐篷内的空气凝固。慕容雪下唇咬紧，呼吸紊乱，身体微微发抖。
云澈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只默默转过身，低头整理袖口。
指尖蜷缩，掌心的疼痛与刚才浴室内的画面交织，让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自处。
浴室内慕容雪迟迟不动，水声断断续续，好半晌才纤手拢在胸前，从后门小心挪出。
浴巾缠在身上，湿发贴着脸颊，冷艳全失。她斜倚在门框上，双眼复杂地望向云澈，面上带着未褪的红潮，神情里有责怪、有怒意、还有藏不住的一丝踟蹰。
她提着呼吸，慢慢掠过云澈身侧，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幽香——两人视线交错，又迅速避开。
慕容雪只是紧紧将浴巾裹在胸前，低头快步消失在走廊另一头。
云澈褪下手背上的布带，看着指间微微发青，嘴角克制地绷成一线。
一夜无眠，雨声滴答绵延。云澈靠在床头，脑海中却不时浮现出刚才慕容雪沐浴时的画面，水珠滑落的轨迹与那雪白身影的每一分细节，久久挥之不去。
他环起双臂闭目，心头莫名一阵烦乱。
天刚微亮，医务室的帘布被一阵风轻轻吹起。
空气似乎更冷了。慕容雪换上校服，神色如常，发丝略微湿润。
她一进门，原本理应如往日那般傲然，却偏偏身形一僵，脚步一顿。
她下意识地环视四周，眸光停在云澈身上一瞬，又极快地避开。
云澈坐起身来，脸色冷峻，指尖轻点膝盖——并未表现出多余情绪。
慕容雪低头整了整衣袖，嘴角微微撇了撇，仿佛要压下什么，却只移开视线。
“昨晚……谢谢。”她语调低若蚊蝇，手指攥住衣襟，连一句骂人的狠话都没提出来。
但那皎洁的眸子里分明隐藏着层层波澜与羞恼。
云澈抖了抖衣袖，起身走过她身旁。慕容雪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耳根已然透红。
她咬唇，强撑着脸上的高冷，身子却稍稍往后缩了缩。
两人肩并着肩，空气静得只余下呼吸声与风雨敲打的节奏。
慕容雪以往清傲的目光在云澈身上徘徊，竟再不敢正面对视，只能用余光偷偷打量，眼神怯生生的，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冰山女神的高傲姿态。
“别多想，我没看见。”云澈淡声开口，依旧保持着少年人惯有的清冷洒脱。
慕容雪猛然一噎，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你最好没有！”
可她的气势，终究撑不过心里的慌乱，只得低头快步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窗外雨声，愈发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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