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漩涡里突然滚出一声闷笑，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脑仁。
林宇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声音比之前黑袍人沙哑的低语更沉，像从极深的地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某种不属于活物的黏腻。
老林？甄悦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掐了一下，是他们约定的注意暗号。
她的仲裁者徽记在腕间泛起幽蓝涟漪，正随着漩涡的震颤规律起伏。
林宇盯着她发梢被能量流吹得乱飞的弧度，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废弃星港，她也是这样皱着眉说这不对劲，结果他们在通风管道里堵到了三个伪装成清洁工的间谍。
是新的。他听见自己喉咙发紧。
刚才顺着回收器残片钻进来的记忆碎片里，虚空之主的笑声是尖锐的、带着癫狂的哨音，可这...更像某种被封印了千万年的东西在舒展筋骨。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着，灵魂回收器的残片在掌心烙出红印，逆鳞纹路里的金焰忽明忽暗，像在传递某种警告。
甄悦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的右手按在胸口的徽记上，瞳孔里映出流动的能量光谱：漩涡中心的暗紫能量在凝结，结构...像生物的脉络。她扯过林宇的手按在自己腕间，让他感受那股翻涌的波动，之前是无序的乱流，现在有了主脉——老林，这东西在成型。
警报声突然拔高了两个调门。
林宇眼角余光瞥见舱壁上的倒计时跳到了25，红色数字刺得人眼睛疼。
雷诺的逃生舱应该已经脱离了，玛雅的战术靴声早没了动静，现在整个舱室里只剩他和甄悦的心跳声，还有漩涡里越来越清晰的咔嗒声，像骨骼在重组。
露西之前说的周期波动。林宇突然抓住甄悦的肩膀。
他想起撤离前露西把终端塞给他时，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波形图——每隔十七秒，暗紫能量就会有一次微弱的衰减。
当时他没太在意，现在结合甄悦说的主脉，那些衰减点突然连成了线，能量节点！
甄悦的眼睛亮了：你是说
漩涡中心有个控制节点。林宇把回收器残片按在舱壁上，金焰顺着金属纹路蔓延，在空气中勾勒出半透明的能量图谱，刚才记忆碎片里，虚空之主用这东西封印过更古老的存在——节点是它的命门。他的手指划过图谱上最亮的光斑，那里正随着漩涡的震颤微微收缩，十七秒后，节点会弱到能被回收器覆盖。
甄悦立刻转身从战术背囊里拽出应急能源块。
她的指尖在能源接口处快速敲击，发绳不知何时散了，黑发被能量流卷成乱蓬蓬的鸟窝：我需要三秒连接你的回收器，老规矩，我引开注意力，你...
不行。林宇抓住她的手腕。
警报灯在他眼里投下血红色光斑，节点位置在漩涡最中心，你冲过去会被能量流撕碎。他盯着她腕间的仲裁者徽记，那枚银色徽章此刻正泛着灼人的热度，用徽记的空间跃迁。
甄悦的动作顿住了。
她当然知道徽记的空间跃迁需要燃烧宿主的生命力，上一次用还是在卡戎星，她烧了半条命把他从坍塌的传送门里拽出来。老林，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需要时间启动回收器。
倒计时跳到20。
林宇突然想起第一次见甄悦时，她蹲在垃圾星的废墟里修回收器，膝盖上还沾着褐色的血——那是为了保护一个被灵魂贩子追杀的小女孩。
现在她眼里的光和那天一模一样，像淬了火的剑。
十七秒。他说，把回收器残片塞进她手里，跃迁到节点正上方，残片会自动定位。他扯下自己的战术腰带系在她腰上，上面挂着最后三枚震荡弹，如果我没接住你，就炸了节点。
甄悦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叩，是成交的暗号。
她转身时，仲裁者徽记突然迸发出刺目的蓝光，将她整个人包裹成一颗蓝色流星。
林宇看着那抹蓝光没入漩涡中心，耳中突然响起露西撤离前的尖叫——当时她盯着终端，手指几乎要戳穿屏幕：波动模式变了！
是...是孵化周期！
轰——
漩涡中心炸开一团紫金色的光。
林宇看见甄悦的身影在光团里若隐若现，她的右手高高举起回收器残片，金焰与暗紫能量纠缠成麻花。
他的灵魂突然泛起灼烧般的痛，那是回收器在共鸣——节点找到了！
倒计时跳到15。
林宇咬破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双手在空气中快速结印。
这是他从回收的古武修士灵魂里学来的引魂诀，此刻每道指印都带起金色光痕，像一张大网朝漩涡中心撒去。
甄悦的身影突然剧烈颤抖，她的发梢开始变白，那是生命力燃烧的迹象。
撑住！林宇吼出声。
他能清晰感知到回收器残片正在撕裂节点的防御，暗紫能量像被扎破的气球般疯狂外泄。
可就在这时，漩涡深处的咔嗒声突然密集如暴雨，那道不属于虚空之主的笑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清晰，甚至带着几分...愉悦？
老林！甄悦的声音从光团里传来，带着破音的沙哑，节点里有东西在动！
不是能量体，是...
警报声骤然变成刺耳鸣叫。
林宇抬头的瞬间，瞳孔剧烈收缩——漩涡中心的暗紫能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原本模糊的阴影逐渐有了轮廓：巨大的骨翼，覆盖鳞片的长尾，最骇人的是那颗低垂的头颅，额间嵌着的幽绿水晶，竟和黑袍人手中的一模一样！
倒计时跳到10。
林宇的引魂诀网突然出现裂痕，金色光痕像被无形的手扯断。
他看见甄悦的右腿开始透明，那是空间跃迁反噬的征兆。
而漩涡中的阴影仍在凝聚，骨翼展开时带起的气浪将舱壁上的金属板掀飞，其中一块擦着林宇的脸颊飞过，在他脸上划开一道血口。
接住我！甄悦的尖叫混着能量爆炸的轰鸣。
林宇看见她抛出回收器残片，金焰在残片周围形成保护罩，而她本人正被暗紫能量拖向阴影的巨口。
他想也不想地冲过去，灵魂深处的星核突然觉醒，金色光流从他眼中喷涌而出，精准裹住残片。
回收器残片与节点同时爆炸。
林宇被气浪掀飞撞在舱壁上，眼前一片金星。
他勉强抬起头，看见漩涡中的阴影仍在，只是幽绿水晶暗了一瞬——那是节点被摧毁的证明。
而甄悦正蜷缩在阴影下方的能量乱流里，她的左半边身体已经透明，右手却死死攥着半块从阴影上剥落的鳞片。
倒计时跳到5。
林宇挣扎着爬起来，星核的力量在体内翻涌。
他捡起地上的震荡弹，突然发现阴影的骨翼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纹——那是刚才爆炸留下的痕迹。
原来如此，他想，这东西不是不可摧毁的，只是需要更精准的打击。
三。
二。
一。
舱外传来沉闷的轰鸣，是逃生舱脱离的震动。
林宇抱起甄悦，看着她手里的鳞片。
那东西泛着幽绿光泽，表面有类似神经脉络的纹路。
他突然想起露西分析数据时说的周期性变化，或许这鳞片里藏着阴影的弱点？
漩涡中的阴影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林宇抬头，看见它额间的幽绿水晶重新亮起，比之前更亮，更刺眼。
而在水晶深处，有一双金色的眼睛缓缓睁开——和他灵魂里的星核，一模一样。
警报声戛然而止。
林宇抱着甄悦冲向最后一个备用逃生舱，身后传来阴影骨翼扇动的风声。
他能感觉到，这一次，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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