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之上，杀气像冰一样冷。
叶恺低头看着下面那座叫“天龙城”的繁华大城，眼里那万年不变的冰冷，第一次带上了真真切切的怒火。
把众生当成猪狗，偷万民的根基，来搭自己的高台。
这种事，在上一个纪元，是能引来天谴的滔天魔行！
他甚至不用动手，天道自会降下神雷，把这种蛀虫劈成飞灰。
可现在，天道有缺陷，秩序乱了套，这种猪狗不如的事，竟然成了这个时代的“常事”。
一个念头起来，毁天灭地的力量就在他指尖聚起来了。
只要一个念头，他就能让这座城，连带着地下那肮脏的大阵，一起变回混沌。
然而，那力量眼看就要爆发出来，却又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忽然想到，这里是人间。
是那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人间。
一巴掌拍死城主府里的那只蝼蚁，容易。
但打草惊蛇，让背后布下这张大网的黑手有了警觉，反而不好。
而且，这阵法虽然阴毒，想法却挺巧妙，显然是出自某个对阵法有相当了解的传承。
直接用蛮力破掉，太粗鲁，也太……掉价。
就像一位下棋的高手，看到一盘被下得稀烂的棋，第一反应不是掀棋盘，而是要坐下来，用最巧妙的手段，把对方杀得片甲不留，让对方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想看看，到底是谁，敢在他的地盘上，玩这种圈养众生的把戏。
更重要的是，他要让这些人知道，他们自以为了不起的手段，在他眼里，到底有多可笑。
“也罢。”
叶恺嘴角露出一丝说不清的笑意，那能冻住星河的杀意悄悄收了起来，换成了一种猫捉老鼠似的逗弄。
“就陪你们玩玩。”
身形一晃，他已经从万丈高空落下来，悄无声息地站在天龙城热闹的街道上。
身上的光微微一转，他的样子从那个深不可测的青年，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眉清目秀的少年修士
穿一身普通的青色长衫，背后背着一把看起来就不值钱的铁剑，眼神清澈，带着几分刚入世的懵懂和好奇。
他就像无数个从山里出来，向往大城市繁华的宗门小弟子一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只是，没人能看到，在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藏着一片多么沧桑寂寥的星海。
他走在街上，第一次以一个“凡人”的视角，感受着这个世界。
街道很热闹，人来人往，叫卖声、嬉笑声不停。
可叶恺却能清楚地“闻”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散不去的暮气。
他不再闲逛，直接朝着城中心那座最宏伟、最气派的府邸走去。
城主府。
离老远，就能看到那朱红色的高墙和镶金的牌匾。
跟其他地方灵气稀薄不一样，这里简直就是灵气的风暴中心。府邸上空，几乎能用肉眼看到一层淡青色的灵雾在盘旋、聚集，浓得化不开。
府门前，站着八个穿黑甲的护卫，一个个太阳穴鼓鼓的，气息沉稳，竟然都是后天圆满的武者，领头的那个，更是已经踏入了炼气境，在这座城里，绝对算得上是高手。
他们享受着这浓郁的灵气滋养，脸上带着一种打心底里的傲慢和优越感，看着街上往来的普通人，眼神就像在看一群辛苦干活的蚂蚁。
叶恺慢悠悠地晃了过去。
“站住！什么人？城主府前，闲人不准进！”一个护卫见他走过来，立刻大声呵斥，眼里全是看不起。
这小子看着面生，一身穷酸样，一看就是从哪个山沟里跑出来的土包子，也敢往城主府跟前凑？
叶恺却像没听见，自己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那“城主府”的牌匾，又使劲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特别夸张的、像是闻到什么臭味的嫌弃表情。
“呸！”
他猛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到了每个护卫耳朵里。
这一下，顿时捅了马蜂窝。
“小子，你找死！”
“敢在城主府门前撒野，我看你是活腻了！”
八个护卫“唰”地围了上来，刀剑出鞘，杀气腾腾。
周围的路人也吓得纷纷躲开，远远地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脸上满是同情和幸灾乐祸。
那个炼气境的护卫头领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恺，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笑：“小子，给你个机会，跪下，磕一百个响头，再自己打断一条胳膊，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恺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捏着鼻子，绕着城主府大门走了半圈，像是在打量什么稀奇玩意儿。
他一边看，一边摇头，嘴里啧啧有声。
“不对啊……”
他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我听山下的说书先生讲，这城主府是天龙城的龙脉所在，是风水最好的宝地。可我怎么闻着……一股猪食的馊味儿？”
“猪食？”护卫头领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
“不是吗？”叶恺转过头，一脸“天真”地看着他，指着府里那浓郁的灵气，“你们管这叫灵气？把全城百万人的根基、气运、甚至是一丝丝成仙的希望都抽干了，过滤掉里面的血泪和怨气，留下这点剩菜剩饭，你们就吃得这么香？”
他的声音清亮，却像一道道惊雷，在所有护卫的脑子里炸开！
他们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没了，换成了无边的惊恐。
这小子……他怎么知道的？！
“你再闻闻，”叶恺嘴角露出一抹坏笑，他指着那个炼气境的护卫头领，“你这身修为，看着挺精纯，其实脏得不行。里面有张屠户儿子夭折的怨气，有李裁缝女儿难产的恨，还有城东书院三十个学子一辈子没法引气入体的遗憾……啧啧，这么多人的‘梦想’堆在你身上，你晚上睡觉，就不怕做噩梦吗？”
“你……你到底是谁？！”
那护卫头领彻底慌了，握着刀的手都在发抖。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根烧红的毒针，狠狠扎进他的道心里！他一直以为自己练的是最厉害的功法，享受的是最精纯的灵气，可被这少年一点破，他再一内视，竟然真的从自己的灵力里，感觉到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让他毛骨悚然的阴冷和怨念！
就好像，他引以为傲的美食，被人揭开锅盖，底下全是蛆虫和腐肉！
“我？”叶恺笑了，那笑容纯得像个孩子，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像掉进了冰窟窿，“我只是一个……路过这儿，有点洁癖的读书人。”
他话音刚落，不再理会这些已经心神失守的护卫。
他抬起头，目光好像穿透了层层院墙，直接落在了府邸最深处。
“躲在里面吸血的臭虫，还要我请你出来吗？”
“还是说，要我亲手……把你这猪圈给拆了？”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说出口就能成真的恐怖力量。
“小子！竟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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