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鸢远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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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光挚山庄,静谧得连树叶摩挲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风仕远在书房内翻阅古籍,试图从泛黄的书页里,探寻出有关杳兮谷的隐秘线索。

“风仕远,风仕远!”一阵近乎破音的呼喊,瞬间打破了这份宁静。苍济如一阵旋风般,猛地撞开房门,那架势,仿佛身后有千钧重负在追撵。

风仕远被惊得一颤,手中的书差点滑落。抬眸无奈地看向自己这位平日里就风风火火的兄弟,半开玩笑地说:“你不会是喝酒了一夜喝上头了吧?这又是闹哪一出啊?难不成是屁股着了火,还是后面有女鬼追你呢?”

苍济顾不上喘气,满脸神秘,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女鬼有啥可怕的,我跟你说,我方才在镇上酒馆,听到了一个足以颠覆江湖的消息!你猜猜看,到底是什么?”

风仕远瞧着苍济这副夸张模样,心里暗自思忖,从酒馆听来的,大概率和他们一直紧盯的杳兮谷没什么关联,便提不起多少兴致,漫不经心地问道:“能有什么消息啊,瞧你这火急火燎的样子?”

苍济咽了口唾沫,凑近几步,压低声音,仿佛生怕被旁人听了去:“天山圣女兮柔三年前就仙去了!不仅如此,她的丈夫,也就是通县首富容老爷容文熙,在祭祖时,竟昭告祖先,要把容家长女容鸢逐出家门,还从族谱上除名!”

“这怎么可能!”原本还慵懒闲适的风仕远,听到事关容家,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若是天山圣女仙逝,天山派必定会第一时间派人下山,迎回圣女尸身。更何况,容老爷对容鸢小姐那可是捧在手心般疼爱,怎么会做出如此绝情之事!”

苍济叹了口气,将手中皱巴巴的信件递了过去:“怎么不可能!我听说是容老爷强行留下圣女尸身,葬进了容家祖坟,容鸢当年着急下山也是为了见母亲最后一面。至于这族谱除名……这封信,便是从容家宗祠传出来的容老爷原话。”

风仕远下意识地接过信件,目光却不经意间飘向门外。恰在此时,苍济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容鸢不知何时,悄然站在了门口,身姿单薄,仿若一片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面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苍济的心猛地一沉,暗叫不好。

容鸢缓缓抬步,走进屋内,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脸上不见悲喜,仿若一尊没有情感的雕塑,只是眼神直直地盯着风仕远手中的信件,伸出手,嗓音沙哑却坚定:“给我。”

风仕远心中一痛,下意识地将手高高举起,试图阻拦:“容鸢,别看了,这肯定是外面以讹传讹,都是假的。”

“你给我!”容鸢的声音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风仕远拗不过,只得缓缓将信递到她手中。容鸢接过信,手指微微颤抖,缓缓展开。屋内寂静无声,只有信纸摩挲的细微声响。容鸢深吸一口气,开始念道:“容家第五十六代传人容文熙在此敬告祖先,容家嫡长女容鸢不敬长辈,忤逆不孝,屡教不改,罪无可恕,不配为容家子孙。今日当着列祖列宗之面,秉承祖训,严守家规,将容鸢当众除名,不从吾志,非吾子孙。”

念罢,容鸢的手无力地垂落,那封信飘飘悠悠地落在地上,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嘴里喃喃自语:“不从吾志,非吾子孙……”

风仕远看着容鸢崩溃的模样,心疼不已,抬起手,想要安慰,却又僵在了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轻声劝慰:“容鸢,这肯定是误传,容伯父那么疼你,怎么会真的这么做……”

“娘死了,爹也不要我了,我没有家了……”容鸢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连日来的奔波劳顿、身心俱疲,再加上这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让她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黑,直直地朝着地面倒去。

风仕远眼疾手快,想都没想,一把将容鸢紧紧抱在怀里。此刻,他早已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满心满眼只有容鸢的安危。风仕远心急如焚,朝着苍济怒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给她看看!”

苍济这才如梦初醒,赶忙上前,伸手为容鸢把脉,眉头紧皱,神色凝重:“她是连日劳累过度,又急火攻心,这才晕倒的。当务之急,是让她好好休息。”

与此同时,在阴森的杳兮谷,被戮嗣派去打探消息的手下,匆匆赶回,连忙将打听到的信息,一五一十地汇报给戮嗣,还呈上了那封传遍江湖的信件。

戮嗣坐在高高的座椅上,听完汇报,缓缓展开信件,目光在信纸上扫过,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中闪烁着算计与贪婪:“容鸢,你竟是天山的圣女,兮柔的女儿。怪不得你自称蔚兮,是为了慰藉兮柔吗?这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在光挚山庄的房间里,风仕远守在容鸢床边,寸步不离,看着容鸢苍白的面容,心中满是愤怒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