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松帝国的皇宫深处,黑曜石铺就的地面映着烛火的微光。圣彼得国王正来回踱步,宽大的白色长袍扫过地面,带起细碎的风声。这位身材高大的国王肤色黝黑,卷曲的黑发下是张棱角分明的脸,浓密的络腮胡掩盖不住唇角的坚毅,唯有额角那道月牙形的伤疤,泄露了他早年征战的过往——那是平定边境叛乱时,被叛军的战斧划下的印记,至今仍泛着淡淡的粉红。
他停下脚步,望向窗外的暴雪。接手这个千疮百孔的帝国已有十年,从民生凋敝到仓廪丰实,从边境烽火到四境安宁,他几乎耗尽了所有心血。记得年少时,老国王故意将他送到一家民营企业做学徒,让他搬过矿石、修过机械、跟商贩讨价还价。那段日子里,他见过矿工因断指被老板驱逐,见过妇人抱着饿死的孩子跪在雪地里,也见过商人为了一枚银币面红耳赤——正是这些滚烫的人间烟火,让他明白“国王”二字不是桂冠,而是重担。
“法律或许做不到绝对平等,但至少要让穷人有饭吃,孩子有学上。”他曾在日记里写下这句话,如今长松帝国的学堂里,矿工的儿子能与贵族的后代同窗共读;医院的药架上,平民能拿到和大臣同款的冻疮膏。可这些,在眼下的危机面前,似乎都成了脆弱的泡沫。
三天前,长胜帝国的密使带着一封火漆信函闯入皇宫,信函上的蜡印已被冰雪冻裂,里面的字迹却像淬了毒的冰锥:“冰皇苏醒,九界已灭其八,速整军备,听候调遣。”
圣彼得捏紧了信函,指节泛白。冰皇——这个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的名字,竟成了悬在所有星球头顶的利剑。暴雪星球上共有五大帝国,长胜、紫薇、长平、南召、狂雪,其余小国如星点分布,长松帝国便是其中之一。近年来南召与狂雪帝国势头最盛,军备扩张的速度连长胜帝国都要忌惮三分,可在冰皇的阴影下,这些明争暗斗突然变得像孩童过家家般可笑。
“陛下,天胜帝国的使者到了。”侍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圣彼得深吸一口气,将信函藏进袖中。该来的总会来,无论是结盟还是备战,他都必须守住长松帝国——这是他对那些在学堂里朗读的孩子、在医院里换药的矿工,许下的无声承诺。
与此同时,暴雪星球的冰原深处,阿希达正蹲在雪地里,用冻得通红的手指在地上画着圈。他身边的肯尼亚叼着根冰草,晃悠着腿哼着小调;最小的弄火则摆弄着背上的巨剑,剑身反射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说二哥,咱们都在这蹲了半个时辰了,连只雪兔都没见着。”弄火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不耐,“要不还是去东边的冰洞看看吧,听说那里有会发光的冰菇,能卖个好价钱。”
肯尼亚吐掉冰草,拍了拍阿希达的肩膀:“老三说得对,再耗下去天都黑了。你娘还等着咱们带肉回去呢。”
阿希达点点头,刚要起身,眼角突然瞥见远处的冰坡下闪过一道彩光。他猛地按住两个兄弟的肩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动,有东西!”
三人匍匐在雪地里,慢慢挪到冰坡边缘往下看——只见一头通体光滑的冰牛正趴在那里啃食冰草。那冰牛没有半根毛发,皮肤像打磨过的水晶,在阳光下流转着青、蓝、紫三色光晕,一对犄角更是晶莹剔透,仿佛嵌着整片星空。
“我的天……”肯尼亚的声音发颤,眼睛瞪得像铜铃,“这是传说中的七彩冰牛!据说它的牛黄能治百病,犄角能锻造神兵!咱们要是能抓住它,这辈子都不用再上山打猎了!”
弄火“唰”地抽出巨剑,剑身在雪地里划出刺耳的声响:“二哥三哥,我去正面牵制,你们从后面偷袭!我这把剑是爹用玄铁打的,劈块冰岩跟切豆腐似的!”
“别急。”阿希达按住他的剑柄,目光落在冰牛粗壮的后腿上,“这牛看着笨重,跑起来比雪狼还快。弄火你先冲过去吸引它的注意,我用绳索套它的后腿,肯尼亚,你把上次从老萨满那求的青白印符准备好——那玩意儿对灵兽管用。”
肯尼亚立刻从怀里掏出块巴掌大的印符,符纸泛着淡淡的青光,上面用朱砂画着看不懂的纹路:“放心,这可是老萨满说的‘镇灵符’,再凶的灵兽见了都得乖乖听话。”
计划一定,三人立刻行动。弄火大吼一声,举着巨剑朝冰牛冲去,少年人的喊声在冰谷里回荡,惊得冰牛猛地抬头,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
“牟——”
冰牛发出一声震耳的咆哮,转身就用犄角朝着弄火顶去。那犄角上的彩光突然暴涨,吓得弄火连忙侧身躲闪,巨剑“哐当”一声砍在冰地上,溅起一串冰碴。
就在这时,阿希达瞅准时机,将手中的绳索猛地甩出。绳套在空中划过道弧线,精准地套住了冰牛的后腿。他死死拽住绳索两端,身体向后倾斜,脚下的积雪被蹬出两道深沟。
“使劲!”阿希达的脸憋得通红,手臂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冰牛被绊得一个趔趄,愤怒地扬起前蹄,差点踩中弄火的脑袋。肯尼亚趁机从侧面冲过去,将手中的青白印符朝着冰牛的额头晃了晃。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冰牛看到印符的瞬间,狂暴的动作突然停滞,眼中的凶光渐渐褪去,竟有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雪地上,瞬间凝成小小的冰珠。
阿希达心里猛地一颤。这冰牛的眼神,竟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别管那么多!”肯尼亚大喊着,将印符猛地按在冰牛的额头中央,“快让它跟我们走!”
印符没入冰牛额头的刹那,它眼中的光彩彻底熄灭,像盏被吹灭的灯。原本七彩的皮肤变得黯淡,只是机械地跟着三人往雪松林村的方向挪动,蹄子踩在冰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在敲打着谁的心脏。
阿希达跟在后面,看着冰牛低垂的脑袋,手里的绳索突然变得滚烫。他想起母亲常说的话:“暴雪星球的生灵都不容易,要留三分余地。”可他又想起家里漏风的茅草屋,想起母亲冻裂的双手,终究还是攥紧了绳索,跟着肯尼亚的脚步往家走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冰原上,将三人一牛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谁也没注意到,冰牛额头的印符下,那滴凝成冰珠的泪珠,正泛着微弱的光——像一颗不甘熄灭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