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熊岭的春天总带着蜂蜜味。熊二在树洞里翻了个身,口水把干草垫子浸出个人形,梦里那条金灿灿的蜂蜜河正漫过他的脚趾头。洞口的藤帘忽然哗啦作响,带着松脂清香的晨风灌进来,紧接着他肚皮上就挨了一记松果炮弹。
太阳晒屁股喽!熊大蹲在洞口磨爪子,背上的棕毛被朝阳镀了层金边。远处啄木鸟的梆梆声穿过薄雾,惊得露珠从蛛网上簌簌滚落。
熊二把脑袋埋进草堆嘟囔:再睡五分钟,蜂蜜河要决堤了...
昨天是谁说要采够十罐椴树蜜?熊大晃了晃两个空陶罐,罐口还粘着去年残留的糖霜,蜂窝在东边第三棵老杉树,向阳面。
树洞里的呼噜声戛然而止。
等熊二举着蜂巢在林间横冲直撞时,晨雾才散去一半。露珠在蛛网上串成水晶帘,他撞碎第七串帘子时,熊大终于揪住弟弟的后颈皮。正要唠叨蜂蜜保存要领,余光忽然瞥见月亮湖泛着诡异的银光——往常这时候该有成群水黾跳圆舞曲,此刻湖面却静得能听见松针落水声。
熊大!湖里有条大鱼!熊二突然指着涟漪中心。
熊大眯起眼。那确实是个大家伙,但绝不是鱼。苍白的衣角在墨绿湖水里浮沉,像片被风雨打落的玉兰花瓣。他爪子一紧,熊二吃痛松手,蜂巢骨碌碌滚进灌木丛。
三公里外的伐木场,光头强正对着生锈卡车骂街。仪表盘上的收音机滋啦作响:今日......阵雨......西南风......
破玩意儿!他猛拍方向盘,后视镜挂的平安符突然断裂,正掉在沾着机油的靴面上。弯腰去捡时,铲子磕到块埋在腐叶里的硬物。
啥玩意?他扒开潮湿的土层,指尖触到温热的金属。那是块巴掌大的陨石,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在阴影里泛着暗红。更诡异的是石头上嵌着半枚狼爪印,像是烙铁按进岩浆里凝固的。卡车突然轰鸣起来,生锈的发动机竟自行运转,后车厢捆木材的铁链无风自动,像条苏醒的金属蟒蛇。
熊二半个身子探出断木时,熊大已把人拖上岸。这是个穿银色皮衣的男人,湿透的黑发贴在惨白脸颊上,腰间别着六边形金属盒。最奇怪的是他的手套,掌心镶着两枚水晶,折射出的光斑竟让熊二爪尖的蜂蜜泛起彩虹色。
还活着!熊二把耳朵贴在他胸口,心跳像打雷似的!
男人突然剧烈咳嗽,喷出的水珠带着细碎金芒。熊大警觉后退——那些光点落在草叶上,竟把晨露蒸成白雾。光......能量......男人艰难抬手,水晶擦过熊二鼻尖。小熊突然瞪圆眼睛:熊大!我能看见蜜蜂的飞行路线!
远处电锯声惊飞整片山雀。昏迷中的男人无意识攥紧金属盒,盒缝渗出的蓝光与伐木场方向产生某种共振。熊大盯着他锁骨处的奇怪印记,那图案像藤蔓缠绕的星星,正随着呼吸忽明忽暗。
先带回洞。熊大扯下藤帘当担架,这人的体温不对劲。
回程路上,熊二盯着男人腰间的金属盒直流口水:像装蜂蜜罐子的机关盒!说着就要去抠锁扣。熊大一巴掌拍开他爪子:万一是人类猎人的陷阱呢?你忘了去年那个捕兽夹?
等他们把伤员安置在干草堆上,洞外忽然滚过闷雷。熊大皱眉望着反常的积雨云,没注意男人指尖凝出一粒光珠,正悄悄渗入岩缝。深埋地底的某块黑色巨石表面,悄然浮现出狼爪状裂纹。
光头强此刻正抱着陨石傻笑。改装后的电锯削铁如泥,锋刃上跳动着暗红流光。他没发现工装裤口袋里的怀表停了,永远定格在九点十三分——比现实时间整整慢了十三分钟。
熊洞里飘起烤鱼香时,陌生男人终于睁眼。他瞳孔深处闪过一线银芒,惊得正在添柴的熊大撞翻陶罐。蜂蜜顺着岩壁淌下,在火光中凝成奇异的星座图案。男人突然撑起身子,盯着罐子碎片呢喃:M78......等离子火花......
先喝点蜜水。熊二举着芭蕉叶凑过来,叶尖还粘着两根熊毛。男人却抓住他爪子,目光灼灼:你们见过发光的巨树吗?
洞外雷声炸响,暴雨倾盆而落。二十里外的灰太狼城堡里,某台沉寂多年的仪器突然亮起红灯,显示屏上跳动着狗熊岭的坐标。羊村方向传来凄厉嚎叫,美羊羊梳妆镜的镀银层正在诡异剥落,镜面浮现出戴着奥特面具的熊影。
男人仰头饮尽蜜水时,金属盒传出蜂鸣。他摸索着按下隐藏按钮,洞顶瞬间投影出浩瀚星图。熊二指着某个旋转的光点大叫:那是我们摘蜂窝的老杉树!
雨幕中,第一棵被暗红电锯砍倒的云杉轰然倒地。年轮断面渗出黑色黏液,隐约组成了狼头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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