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是最好的凝聚力。
与酒吞童子有深仇大恨的巫女早雪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在挑选弟子的时候，她会专门挑选那些与妖怪有深仇大恨的少女来传授“冥想”这份绝学。
“她似乎是创造了一个了不得的组织啊。”
看着巫女凉音那无比坚定的目光，方白叹了一口气。
巫女早雪死了，但她的意志的确是传承了下来。
——不是那把剑，而是比那把剑更加锐利，也更加危险的理念。
并且，如果是照这个样子看的话，她的理念甚至还有发扬光大的趋势。
“在这个混乱的黑暗时代里，惨遭妖怪迫害的人类实在是太多了。”
“因此，任何一点微弱的光芒，都会被弱小的人类紧紧抓住手中，当成能照亮这个黑夜的太阳。”
力量是宝贵的。
人类渴望力量，渴望着那些超越平凡的能力。
这没什么好说的，面对强大力量还能不动心的人类，大概根本不能被称之为人类。
只是现在，方白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这个名为凉音的巫女：
“你的师父，究竟是在多少岁，因为什么而死的？”
方白看着巫女凉音的脸，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因为八云紫的缘故，他在这片山林里“宅”了很久，一度到了忘记时光流逝的地步。
但是现在，伴随着这个巫女凉音的拜访，方白再次感知到了时间的流逝。
“十年，还是二十年？”
他大约估计了一个数字。
他确定，自己宅在这片山林里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二十年。
换句话说，那个巫女早雪的年龄，绝对不超过三十六岁。
“三十六岁。”
在生产力极度不发达的上古时代，这个岁数已经不算小，已经是可以当奶奶的年龄。
在这个年龄死去，也算不上夭折。
但方白却知道，这绝对不是那个巫女早雪应有的寿命。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
“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用修仙皇帝的这两句诗来形容那位巫女早雪的状态，大概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你的师父，已不是凡人。”
“而是拥有超常灵力的巫女。”
“她的寿命，不可能与那些正常人类等同。”
“而我的冥想之法，本来就有延年益寿的功效，更不可能使你师父英年早逝。”
“正常来说，她的寿命最少应该超过两百岁的才对。”
方白疑惑地问到。
与此同时，他看向巫女凉音的目光，也隐隐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他感受到了。
那些环绕在巫女凉音身边的自然元素，似乎与其他地方的自然元素不太一样。
“冰冷。”
这是方白感受最明显的异样。
那些原本应该是很温柔的水元素，在靠近这个年轻巫女身边的时候，竟是散发出一种冰冷彻骨的气息。
方白知道，那或许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水”了。
而应该是“冰”。
舍弃了“流动”、“无常”的特性，换回“坚固”、“寒冷”特性的冰。
相比起水元素，它的优势是什么呢？
“很显然，威力更强了。”
用一盆水泼人顶多给敌人洗澡，但如果是用一大坨冰块砸人则是有可能将敌人砸死。
至于说用海啸的威力对比冰山撞击——那不是人类能够掌握的力量，说这个没有意义。
“对于只能操纵很少一部分自然元素的人类来说，‘冰’的威力明显要比“水”更强。”
那么，关于这份强大的力量，代价又是什么呢？
方白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巫女，脸色有些难看。
而仿佛是能够感受到方白眼中谴责之意的巫女，则是低下了头，不去与方白的目光对视。
是的，没错。
为了能更好的讨伐妖魔，她们将方白传授下来地冥想之法，偷偷的“改良”了。
……
人类是弱小的。
普普通通的人类，并没有任何超凡的力量。
所以，人类是疯狂的。
为了获得力量，她们愿意为神明献上信仰。
自然也能去牺牲一些“可以牺牲”的东西。
而相比起“讨伐妖魔”的伟大愿望，那区区的“寿命”，反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师父说，就算给她一百年，甚至是两百年的时间，她也不可能是那个酒吞童子的对手。”
“所以……所以她就另辟蹊径，研究出了增强法术威力的方法。”
“当然，师父之所以会这么早去世，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这门法术的原因。”
“战斗——在生前，她曾与许多强大的敌人战斗过，受过很严重的伤。”
“那些伤也极大影响了她的寿命。”
巫女凉音解释道。
她的声音有些悲凉，因为她师父走过的道路也是她注定要走上的道路。
但除此之外，她的声音更是十分坚定。
她确信“斩妖除魔”就是她的使命，为了达成目的，就算是“英年早逝”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面对这个年轻巫女的坚定，方白却是有些不愿意了：
“要是照你这么说，那从今以后，‘英年早逝’或许将成为你这一脉的标志哦。”
他暗戳戳的讽刺道。
作为一个天性乐观的熊猫人，方白很少做这样的事情。
但这一次，他却真的是忍不住了。
他的冥想之法，本是沟通天地，使灵魂与自然合二为一的修炼方法。
它是中正平和的修炼法门。
而不是需要以消耗寿命为代价去修炼的“魔功”。
那个巫女早雪的做法，完全就是本末倒置。
“若早知有这一天，我是绝对不会教你师父冥想的。”
方白很认真地说道。
而在听到方白的这句话之后，那个年轻巫女也终于抬起了头。
“是的，师父也是这么说的。”
她点了点头，十分认真的回应道，并顺便带出了她来到这片山林中的第二个目的：
“所以，师父在临终前托我。一定要来到这片山林里，向您说一句对不起。”
她很诚恳地说道。
她其实是来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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