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客栈的檐角风铃在子夜的松涛中碎响,九串青铜铃舌被山风扯出断断续续的清鸣,像极了某段被揉碎在夜色里的古老剑诀。周明盘坐在雕花拔步床的朱漆踏板上,膝头铺着半幅残破的《太初经》,指尖在烛火跃动的光晕中勾勒淡蓝色符文——十二块细碎的天道残片悬浮在掌心三寸,每一块都映着不同世界的星轨,此刻正随着松涛声泛起鱼鳞般的微光。距系统颁布的武林盟主登临时限只剩九十三天,洛阳城门悬挂的苏信人头已开始招来乌鸦,而他掌心的焚天纹,正因为方才运转九转玄功而泛起细密的金红裂痕。
木门在第七次风铃响动时轰然炸裂,带着松针的夜风卷着几片碎木屑扑进房内。聂枫的玄色捕快服兜满了后山的松针,雁翎刀斜插在腰间,刀刃上凝固的血珠正沿着吞口处的饕餮纹缓缓滴落,在青砖上洇出暗褐色的云纹——那是三个天刀门暗桩的血,他在五里外的松林里用追魂十三刀解决了他们,刀势收束时甚至没让血珠溅上袖口的青铜罗盘。
苏信的玉佩里嵌着天刀令。聂枫将沾着蜡封的密卷拍在梨花木桌上,封皮上的朱砂字还带着秦岭的潮气,陆少游那老东西三个月前就该出关了。他的目光扫过周明掌心的天道残片,瞳孔微微收缩——三天前在城郊破庙,追踪盘曾对着这个男人发出过蜂鸣,那是万界裂隙特有的震颤,像极了他初到这个世界时,掌心罗盘与天道碑共鸣的频率。
周明指尖的符文骤然收缩,碎光在眼底闪过。烛芯突然爆出噼啪声响,蜡油溅在青瓷盏边缘,将他投在帐幔上的影子扯得扭曲如鬼。这个总带着血腥气的捕头,每次出现都像带着万界裂隙的气息——他记得聂枫的刀,三个月前在长安城,那把雁翎刀曾在他后背留下三寸长的血口,现在想来,刀刃上竟带着修真界追魂索的灵力波动。
所以你连夜纵马百里,就是为了学说书人念告示?周明的声音混着烛爆声,拇指碾过掌心跳动的焚天纹,金红色纹路突然如活物般游走,锻刀术第二层,刀随心动...可惜。话音未落,聂枫的雁翎刀已挟着开山之势劈来,刀风刮得烛火歪成斜角,在青砖上投下一道狭长的暗影。
寒光突现!周明两根苍白的手指钳住刀锋,金属交鸣的锐响中,火星在指缝间迸发如流萤。聂枫只觉虎口仿佛被重锤击中,经脉里的灵气瞬间逆流,刀柄上的缠绳竟被高热灼出青烟——对方指尖的温度,分明是焚天纹大成的征兆,锻体九重的体魄,在这个武侠世界里,几乎等同于修真界的金丹境。
锻体九重?聂枫连退三步,后背撞上雕花屏风,裂纹如蛛网般蔓延。他盯着周明指尖流转的金红光芒,识海里三道追踪符正被无形火焰灼烧,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的灵气波动,像极了中州城天道碑碎裂时的异象。
周明缓步逼近,靴底碾碎落在地上的屏风残片,碎木片陷入青砖的声音清晰可闻。他抬手扣住聂枫的锁骨,指尖传来的脉搏跳动如困兽撞笼:三个月前你在长安城追着我跑了十七条街,现在又带着天刀门的人来试探...灵力如滚烫的铁链缠上对方四肢,聂枫的衣襟在高温中发出滋滋轻响,是觉得我杀苏信时留的破绽,能引出道统境的老东西?
罗盘突然发出蜂鸣,青铜表面浮起血色咒文。聂枫突然仰头大笑,舌尖咬破的瞬间,鲜血溅在盘心的太极图上,二十八道星芒骤然亮起:道统境?陆少游不过是天刀门分舵的客卿!他盯着周明微变的眼神,知道自己赌对了——这个能徒手接下锻刀术的男人,对这个世界的势力分布竟有盲区,万界追踪盘感应到你时,连中州城的天道碑都裂了三道纹,你以为...那些老东西还会坐视不管?
窗外传来密集的破竹声,十二道黑影挟着机括声破窗而入,月光在他们腰间的玉牌上流转,为首者玉牌刻着天刀门三长老的星纹。周明反手将聂枫甩向内侧屏风,指尖在胸前划出剑指,七道剑气骤然凝形——那是从规则碎片中解析出的御空剑诀,剑刃泛着琉璃般的透明光泽,却在划破空气时发出金属撕裂声,仿佛割裂了空间本身。
最先攻来的黑衣人连人带刀被劈成四段,血雾还未落地,第二道剑气已洞穿三人膻中穴。三长老的雁翎刀刚划出半道弧光,便觉手腕一麻,兵器当啷落地。他抬头看见周明指尖的剑气正悬在眉心三寸,剑刃上倒映着自己扭曲的面容,后颈突然泛起被毒蛇盯住的寒意——那剑气里,竟带着天道规则的威压,像极了天刀门后山禁地的天罡阵。
天刀山后山禁地,共有十九道天罡阵,三道地杀阵...三长老的声音带着哭腔,腰间的传讯玉佩突然发出红光,陆少游昨日出关,现在正在观星台!话未说完,周明指尖轻弹,剑气骤然没入他眉心,尸体保持着跪地的姿势缓缓前倾,额角在青砖上磕出闷响,血珠沿着砖缝渗入,竟在地面勾勒出类似天道残片的纹路。
聂枫靠在墙角,看着周明转身时衣摆带起的气流将烛火全部扑灭。月光从破窗处泼进来,照着他指尖跳动的金色火焰——那分明是规则之力具象化的表现。罗盘在掌心烫得惊人,盘面上代表周明的红点,此刻正像小太阳般灼烤着其他二十八道星芒,甚至能看见星芒在红光中逐渐融化。
你刚才说改写规则...聂枫擦去嘴角的血渍,突然笑出声来,三个月前在汴京,我见过一个能操控时间流速的穿越者,他最后被天道反噬成了人彘。你就不怕...天道碑的裂痕,是天地规则在警告你?
怕?周明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窗棂上的残雪突然融化成水蒸气,在月光里凝成他的剪影,当我从万界裂隙中抓住第一块规则碎片时,就看见这方世界的天道在云端对我笑。他抬手时,聂枫腰间的罗盘突然发出尖啸,盘面上的星纹竟在逆向旋转,现在,该轮到他们怕了。
马蹄声从青石板路上碾过,客栈外的松林传来衣袂破风声。周明的身影掠过破窗时,袖口带起的气流将桌上的密卷掀飞,残页在空中翻动,露出里面记载的天刀门禁地地图,某个坐标上,用朱砂画着小小的天道残片图案。
聂枫摸着罗盘上发烫的纹路,忽然听见周明在窗外低吟:把三长老的尸体丢给天刀门的暗桩,告诉他们...下一次,我会带着他们门主的人头,去天刀山观星台看日出。烛火在风中彻底熄灭,黑暗中传来布料撕裂的轻响——那是周明扯下衣襟裹住规则碎片的声音,十二块碎片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像极了破碎的天道眼睛。
当第一滴雨水落在碎成齑粉的屏风上时,聂枫望着窗外掠过的几道黑影,忽然觉得掌心的罗盘不再是猎人的号角,而是某个疯子点燃的引雷针。远处的松涛声突然变得尖锐,像极了万界裂隙开启时的尖啸,他知道,这场从万界裂隙开始的风暴,此刻才真正露出了狰狞的爪牙——而他,早已被卷入风暴中心,再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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