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丹方堂的大人物，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陈三心头一凛，知道这位刘长老果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他看似随口一问，实则直指核心——一个毫无根基的杂役弟子，如何能驾驭得了如此“高深”的法门？
他脑中念头急转，脸上却适时地露出了一丝惶恐与侥幸交织的神色，仿佛一个不小心闯入宝库却又不知道如何使用其中珍宝的孩童。
“回禀刘长老，”陈三的声音带着几分底气不足，却又努力想要解释清楚的真诚，“弟子......弟子其实也并不完全懂得如何‘精确控制’。那残卷上关于‘日月交替腐化法’的记载，确实提到了阴阳平衡的重要性，但具体如何操作，文字残缺得厉害，弟子也是一知半解。”
他顿了顿，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关键细节，眼中闪过一丝“原来如此”的恍然，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弟子当时......当时只是觉得，既然是‘日月交替’，那便白天将其置于烈日下暴晒，吸纳阳气；夜晚则将其移至阴凉处，受月华滋养，收敛阴华。至于其中的‘平衡’......弟子愚钝，并未想得太过复杂，只是想着，寻常草木本就在日月下自然生长凋零，我这般做法，或许......或许能最大程度地顺应其‘自然之道’？”
他这番话，将“精确控制”这种高端操作，巧妙地歪解成了“顺其自然”，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又符合他“一知半解，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人设。毕竟，对于一个从未受过系统教导的杂役弟子而言，能想到“顺应自然”，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而且，”陈三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弟子炮制那腐殖土时，并非一次成功。最初几次，也曾因为材料配比不对，或是发酵时辰掌握不好，弄出过一些......一些气味古怪，甚至让旁边杂草都枯萎的废料。后来弟子便学乖了，每次只敢少量尝试，一旦发现不对，便立刻弃之不用，重新调整。如今能用的这些，也是弟子......弟子反复试验了数十次，才侥幸摸索出的一点点经验，实在谈不上什么‘控制’，更多的是......是运气和耐心罢了。”
这番“坦诚”的交代，既解释了他为何能成功，又将过程中的凶险与自己的“努力”和“运气”巧妙地结合起来，让人挑不出太大的毛病。更重要的是，他暗示了这方法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失败的风险，从而降低了其他人轻易复制的可能性。
刘长老听完，那双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仔细分辨陈三话中的真伪。他身后的丹方堂弟子们也是窃窃私语，有的认为陈三所言有理，毕竟上古秘法残缺不全，能摸索出一点皮毛已属不易；有的则依旧心存怀疑，觉得这小子巧舌如簧，或许隐瞒了什么关键。
“顺应自然......反复试验......”刘长老缓缓点头，语气莫辨喜怒，“倒也有几分道理。上古丹道与草木之学，本就讲究‘道法自然，天人合一’。你能从残卷中悟出此点，并有耐心屡败屡试，也算是一份难得的心性。”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不过，陈三，老夫还有一事不明。你那‘灵化腐殖土’，据李管事和张启明所言，不仅能救活濒死灵草，提升品阶，甚至能诱发良性变异，如那‘紫爪聚气花’。这等功效，已非寻常‘顺应自然’所能解释。老夫观你之前救治三阳草，似乎还在腐殖土中融入了自身的一丝法力作为‘引子’，此事可真？”
陈三心中一凛，暗道这老狐狸观察入微！他确实在后期处理三阳草和“紫爪聚气花”时，下意识地渡入过微弱法力，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被刘长老一眼看破。
此事若是承认，便坐实了他并非单纯依靠“古法”和“运气”，而是有自己独特的手段；若是否认，万一刘长老有其他方法验证，便是欺瞒之罪。
陈三额角渗出一丝细汗，脑中飞速权衡。片刻之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脸上露出一丝惶恐不安，却又带着几分豁出去的坦然，躬身道：“长老明鉴！弟子......弟子确曾在情急之下，尝试将自身微末法力渡入土中，希望能......希望能助那些灵草一把。弟子也不知此举是否合乎规矩，更不知其原理，只是当时见灵草危在旦夕，心中焦急，便......便胡乱试了试。弟子也是后来才隐约感觉到，似乎融入法力之后，那腐殖土的效用......会略微好上那么一丝丝。弟子愚钝，还请长老示下，此举是否......是否不妥？”
他这番回答，巧妙地承认了事实，却将动机归结于“情急救草”和“胡乱尝试”，把自己摆在了一个无知者无畏的莽撞小辈位置上，既解释了法力的作用，又避免了被扣上“私藏秘法”的帽子。
刘长老听完，眼中精光一闪，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抚掌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一个‘胡乱尝试’！好一个‘略微好上一丝丝’！陈三啊陈三，你这小子，当真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他笑声爽朗，引得周围众人皆是一愣。
“长老，您这是......？”李管事有些不解地问道。
刘长老止住笑，目光灼灼地看着陈三，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你们可知，上古最为核心的传承之一，便是‘以身合道，以气御草’之术！他们认为，修士自身的法力，若能与天地草木之灵韵相通，便能化腐朽为神奇，点化万物！这小子误打误撞，竟在无意中触碰到了这等法门的些许皮毛，却不自知，当真是......当真是天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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