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腐叶气息钻入鼻腔，项云被后腰传来的剧痛惊醒。
他本能地翻身滚到树干后，碎石划破手掌的刺痛反而让他清醒——这里不是ICU病房消毒水的气味，也没有心电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
三小时前他还在为外卖订单狂奔，刹车失灵的货车碾碎了他最后那句超时扣款我认了。
此刻粗布麻衣裹着少年单薄的身体，右臂新鲜的血痕正渗入袖口，不远处灌木丛里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这他妈...项云死死咬住后槽牙，看着月光下探出枯枝的兽爪。
暗红鳞片覆盖的利爪撕开腐木，獠牙滴落的黏液腐蚀着苔藓。
那东西嗅到血腥味突然转头，四只幽绿瞳孔在黑暗中亮起。
肾上腺素飙升的瞬间，项云眼前突然炸开金色光晕。
野兽扑来的轨迹突然分解成无数光点，鳞甲缝隙间涌动的黑气在它咽喉处汇聚成核桃大小的漩涡——这是他穿越后第一次看见那个东西。
身体比思维更快。
项云抄起半截断木捅向漩涡，腥臭的兽血喷了他满脸。
垂死的妖兽撞断三棵桦树才停下，他跪在血泊里剧烈干呕，右眼火烧般的剧痛让他想起被货车撞飞时碎裂的肋骨。
混沌灵瞳？项云抹去嘴角血渍时愣住，溪水倒影里的少年右眼泛着鎏金色暗纹。
这双昨夜才属于现代打工人的眼睛，此刻正倒映着溪底灵石矿脉的微光。
有趣。清冷女声惊得项云踉跄后退。
墨绿裙裾拂过溪边菖蒲，石瑶腰间玉坠闪过青云二字。
她指尖凝着治疗术的微光，目光却锁在少年尚未褪尽金芒的瞳孔：敢孤身猎杀噬魂兽的，不是疯子就是
话未说完项云突然栽倒。
过度使用灵瞳的代价来得迅猛，最后的意识里是少女绣着云纹的鞋尖，以及她袖中某种温暖草药的气息。
再醒来时篝火噼啪作响，石瑶正在烤某种紫色根茎。
她将烤好的地髓菇抛给项云：你昏迷时说了十七次五星好评，三十四次别扣钱。见少年僵住，她又补了句：在青云山脉说梦话会引来比噬魂兽更麻烦的东西。
项云啃着烫嘴的菌菇，听少女讲述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当石瑶的玉指划过夜空，北斗七星竟真的在她指尖连成灵脉走向图：修士争夺的从来不是善恶，而是灵气浓度。
就像你今天搏命斩杀的妖兽，不过是为了它洞窟里那截下品灵脉。
篝火渐弱时，石瑶突然倾身逼近。
她发间星月草的气息混着药香，指尖点在项云心口：那双眼睛下次暴走前，最好先找到能滋养元神的灵泉。远处传来悠长钟鸣，少女起身时裙摆扫灭余烬，青云门收徒大典还有七日，镇东驿馆的灵眼客房...最近涨价了。
项云摸着怀里妖兽晶核，看那抹墨绿身影消失在晨雾中。
溪水还在忠实地倒映灵石微光，而镇东方向隐约传来马蹄踏碎灵石路面的脆响。
项云蹲在客栈油腻的窗棂后，蘸着茶水在木桌上划拉。
石瑶昨夜用星月草汁画的等级体系正在褪色，筑基期那栏还残留着淡淡的紫痕——他现在连最底层的练气期都算不上。
楼下传来瓷碗碎裂声，三个佩剑修士揪着掌柜的衣领抵在柜台。
领头那人袖口绣着暗金色云纹，项云记得石瑶提醒过这是青云门外门弟子的标记。这个月的供奉涨三成。剑柄重重磕在掌柜指节上，或者你十岁的孙子挺适合去药堂试新丹。
少年把最后一口冷馒头塞进怀里，麻利地系紧磨破的鹿皮靴。
石瑶留下的妖兽晶核在布袋里硌着肋骨，那抹墨绿身影消失前说过，这玩意在黑市能换二十枚下品灵石。
可当他真站在当铺斑驳的柜台前，独眼掌柜伸出三根枯黄手指时，项云右眼突然泛起针扎般的刺痛。
混沌金芒流转的刹那，他看见掌柜后颈趴着只半透明的壁虎。
那东西正疯狂吮吸着老人脖颈处的黑气，而装着晶核的布袋在灵瞳视野里，竟透出掌柜袖中暗袋里一模一样的赝品。
三枚就三枚。项云突然咧嘴笑了，指尖悄悄划过柜台边缘的镇纸。
当铺角落的铜镜映出他瞳孔里转瞬即逝的金纹，不过我要现结，就现在。
暮色染红青云镇飞檐时，项云蹲在铁匠铺后院啃着热腾腾的肉夹馍。
卖早点的瘸腿老汉接过他递来的真晶核时，浑浊的老眼突然亮起来：小兄弟要去青云山脉？烟斗在青石板上磕了磕，灰烬里浮出片残缺的兽皮地图，当年我这条腿就是折在落鹰涧。
肉汁滴在地图某处墨迹上，项云右眼突突直跳。
那些晕开的油渍在灵瞳中化作扭曲的灵气纹路，竟与石瑶昨夜比划的灵脉走势隐约重合。
瘸腿老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烟斗火星溅到项云手背：最近进山的傻子比噬魂兽还多，西市棺材铺这个月换了三块招牌。
项云背起行囊走向镇口时，怀里揣着用五枚灵石换来的《基础吐纳诀》。
卖功法的山羊胡摊主发誓这是青云门内门流出真迹，但灵瞳分明看见书页夹层里蜷缩着米粒大的食灵虫——啃食宿主灵气长大的蛊虫幼体，石瑶的药香袖袋里就养着两只。
小郎君往东走啊？拉客的驴车夫甩着响鞭拦住去路，草帽下露出半张烧伤的脸，两枚灵石送到鬼哭林。车辇上暗褐色的污渍在项云眼中泛着血光，车厢底板夹层里三具新鲜尸骨正渗出黑气。
项云摆手绕开驴车，身后突然响起破空声。
灵瞳自动激活的瞬间，他看清那枚射向后心的毒针轨迹，却故意踉跄着踢飞块碎石。
毒针擦着耳畔没入土墙时，他顺势扑倒的姿势刚好让怀里的《基础吐纳诀》滑落。
食灵虫幼体嗅到毒针上的灵气，发狂般钻破书页扑向偷袭者藏身的屋檐。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项云贴着墙根溜出镇子。
石瑶给的止血药膏抹在掌心火辣辣的，风里飘来铁匠铺老汉的咳嗽声。
镇口界碑上青云二字被夕阳染得猩红，他右眼金纹不受控地浮现，远处层峦叠嶂的山脉突然变成无数交织的光带，某些暗红色气流正在山谷间缓缓蠕动。
最后检查行囊时，项云摸到石瑶偷偷塞进的青玉瓶。
瓶底刻着蝇头小楷——灵瞳暴走时含服，慎用。
他仰头咽下瓶口残留的草药味，抬脚碾碎不知何时爬上衣摆的追踪蛊。
暮色彻底吞没山道时，镇内突然传出刺耳的铜锣声，某个嘶哑的嗓子在喊逃奴，七八道剑光冲天而起。
项云转身钻进浓雾的刹那，怀中妖兽晶核突然发烫。
灵瞳自动映出前方雾霭中密密麻麻的丝状物，每根都挂着露水般的血珠。
他想起瘸腿老汉烟斗里飘出的警告：山雾噬人时，连影子都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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