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座倒悬山在云海中沉浮,玄铁链摩擦的声响像巨兽啃噬骨头的动静。
项云掌心还残留着石瑶手背的凉意,他眯起眼望向最高处的琉璃殿,屋檐下垂着的青铜铃铛突然齐刷刷转向他们。
九宫禁制。毛灵突然揪住他染血的衣角,药杵尖端喷涌出青雾,那些锁链在吸我们的灵力!
话音未落,颜萱的金线突然绷断三根。
马悦的剑气刚要斩向最近的玄铁链,却被项云按住手腕。
混沌灵瞳里流转着暗金色纹路,他看见每座倒悬山的山腹都蜷缩着渡劫期凶兽的虚影,那些锁链分明是抽取凶兽灵力的管道。
别碰锁链。项云指尖凝出传送阵残留的符文,沾着血按在颜萱断掉的金线上,这是活的禁制,碰了就会唤醒
琉璃殿突然传来钟鸣,七十二道玄铁链同时绷直。
石瑶的霜花结界瞬间爬满蛛网状的裂痕,项云反手将沾血的符文拍在结界上,混沌灵瞳倒转,原本青灰色的霜花突然泛起血光。
拿凶兽灵力补结界!他低喝时鼻孔渗出血线。
毛灵的药杵重重杵在地面,青雾裹住众人身影的刹那,锁链抽打在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将山石炸成漫天磷火。
当众人出现在联盟总部的天枢广场时,马悦的袖口还沾着磷火。
十二根盘龙柱上的明珠同时亮起,项云抹掉鼻血望着围上来的守卫,突然伸手扯开胸前破碎的衣襟——三道横贯锁骨的爪痕正泛着魔气。
劳烦通禀。他将沾着魔气的指尖按在盘龙柱上,暗金龙鳞突然翻转,露出背面刻着的诛魔令图腾,就说北邙山逃出来的人,带着影魔窟的钥匙。
石瑶突然轻咳一声,霜花在她掌心凝成冰棱。
项云余光瞥见联盟长老从云阶飘落时,故意让魔气侵蚀的伤口崩裂得更深些。
当那位白发长老的瞳孔因为看到他伤口里游走的魔纹而收缩时,他知道赌对了。
影魔窟三百年前就封印了。紫袍长老的拂尘扫过项云伤口,带起的灵风让毛灵的药杵发出预警的蜂鸣。
项云按住毛灵颤抖的手,任由拂尘卷走一缕魔气。
所以需要七十二凶煞锁龙阵?他忽然抬手指向云海尽头,混沌灵瞳亮起的瞬间,众人头顶浮现出倒悬山的虚影。
颜萱的金线恰到好处地缠住某条玄铁链的投影,将上面新添的剑痕展示给所有人看。
议事殿的青铜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时,项云数着地砖上镶嵌的星图。
七步,长老们交换了三次眼神;十五步,紫袍长老的袖中传出玉简碎裂声;二十一步,当石瑶假装被门槛绊倒,袖中抖落的霜花冻住某道窥视的灵识时,主座上的盟主终于抬手撤去了窥天镜。
明日辰时,天机台。盟主玄玉冠上的明珠映着项云仍在渗血的伤口,若证据不足,你知晓欺瞒联盟的下场。
项云躬身时舔掉嘴角的血腥味。
他当然知道那些明珠能照出魔气侵染的程度,所以方才故意让石瑶的霜花裹着倒悬山的磷火,在伤口处凝成薄霜。
次日天机台罡风烈烈,项云站在阵眼位置任由各派掌门的探查灵识扫过周身。
当紫袍长老第三次质疑影魔窟封印时,他突然并指刺入自己丹田,混沌灵瞳迸发的金芒中,众人看见他强行抽出的记忆碎片——魔主黑袍上的仙鹤衔玉简图腾,与倒悬山琉璃殿飞檐的纹样完美重合。
三个月前青阳宗灭门,各位可还记得护山大阵怎么破的?项云的声音混着灵瞳的嗡鸣,天机台上空浮现出当日场景。
当画面中魔影撕裂阵眼的瞬间,他突然定格某道符文,看清楚,这是不是九曜锁灵阵的变式?
马悦的剑气恰在此时刺破自己掌心,血珠飞溅在项云展示的符文上。
染血的纹路突然扭曲成众人熟悉的图案——正是仙域联盟藏书阁禁术卷宗里记载的噬灵阵。
倒悬山每座峰顶的琉璃瓦,都刻着这种阵纹。项云抬手抹去空中血符,转而指向联盟总部的东方。
混沌灵瞳的金光穿透云层,将七十二座倒悬山的投影烙在天幕上,每道锁链与山体连接处,都浮现出正在吞噬凶兽灵力的噬灵阵。
人群中的骚动像投入热油的冰珠。
项云感觉到石瑶的霜花悄悄渗入地脉,将天机台暗藏的窥测阵法冻出细小裂隙。
当反对声最大的赤霄门主正要开口时,他忽然翻转手腕,灵瞳映照出对方佩剑上沾染的一丝魔气——那是三日前他们故意用倒悬山磷火伪造的痕迹。
赤霄剑派的斩魔诀,果然名不虚传。项云盯着对方骤变的脸色轻笑,余光瞥见盟主玄玉冠的明珠开始泛红。
这是联盟至宝赤心鉴启动的征兆,能照出人心中恶念。
他绷紧后背准备承受反噬,却发现毛灵的药杵不知何时杵进了地脉灵眼,青雾正悄悄污染鉴心阵的阵枢。
罡风突然转向,卷着项云披散的黑发。
他踏着噬灵阵的投影走到盟主座前,任由混沌灵瞳流下的血泪浸透衣襟:这双眼睛看过魔主剥人皮囊炼器,看过他抽修士魂魄点灯,若诸位觉得我在捏造...
天机台突然剧烈震颤,项云故意踉跄着撞向盟主面前的案几。
颜萱的金线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扯动案底暗格,当记载着历代魔灾的玉简滚落出来时,石瑶的霜花正好凝成三百年前某位堕魔长老大战影魔窟的冰雕。
反对声浪如同被掐住咽喉。
项云撑着案几起身时,瞥见紫袍长老正在用传音玉简与某人联络,而盟主玄玉冠的明珠已经红得发紫——不过这次针对的不再是他,而是那些藏在各派中的、身上带着倒悬山磷火气息的长老们。
天枢广场的日晷投影刚划过未时三刻,盟主玄玉冠迸发的赤芒已映红十二根盘龙柱。
项云垂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发颤,混沌灵瞳残留的灼痛感像细针在扎刺脑髓——他清楚看到那些被赤心鉴照出魔气侵染的长老们,此刻正被玄铁链幻化的灵蛇缠住脚踝。
即刻起,诛魔令由项道友执掌。盟主广袖翻飞间,七十二道倒悬山的虚影在天穹结阵。
项云接过飞来的青铜虎符时,虎目突然迸出青光,在他掌心烙下北斗七星形状的印记。
石瑶的霜花无声凝结在项云渗血的虎口。
她指尖擦过那些星芒,垂眸掩去瞳孔里翻涌的冰蓝符文——方才冻结窥测阵法时,她分明察觉到有股阴寒灵力试图钻进项云经脉。
毛灵的药杵突然发出清脆鸣响,青雾中浮现出扭曲的鬼面,又被马悦的剑气搅碎成磷火。
项某当不起......项云作势要推辞,刻意让虎符在掌心多停留三息。
混沌灵瞳的余光扫过全场,将那些强压嫉恨的面孔尽收眼底。
当赤霄门主佩剑的魔气残留突然化作黑烟消散时,他顺势将虎符按在盘龙柱的凹槽处。
整座天枢广场突然震颤起来。
颜萱的金线在众人惊呼声中缠住四散的明珠,借着地脉震荡的掩护,精准勾勒出魔气流向的轨迹。
十二根盘龙柱同时投射光幕,将项云三天前在倒悬山拼死拓印的魔纹,与三十年前某次魔灾的卷宗重叠成光影。
竟是天蛛老魔的噬魂咒!紫袍长老突然捏碎玉简,拂尘甩出的银丝裹住某位想要遁走的长老,难怪三百年前影魔窟......
喧哗声被突如其来的钟鸣截断。
项云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混沌灵瞳不受控地看向西南天际——那里本该是倒悬山沉浮的云海,此刻却渗出蛛网状的紫黑色裂纹。
石瑶的霜花结界突然泛起涟漪,他这才惊觉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报——!撕裂空间的传讯符在天穹炸开血雾,负责镇守归墟海眼的修士浑身浴血跌落云台,魔影势力正在强破九幽封印!
项云抬手接住坠落的传讯玉简,虎符烙痕突然灼烧经脉。
混沌灵瞳映照出的玉简内部,赫然浮现出倒悬山琉璃殿特有的青鸾纹——这枚本该从万里之外传来的急报,分明带着七十二凶煞锁龙阵的灵力波动。
马悦的剑气突然横在项云颈侧。当心!她冷喝声未落,传讯修士炸开的血雾中窜出九条骨链,每节脊椎骨都刻着噬灵阵的变式。
毛灵的药杵喷出青雾裹住骨链,颜萱的金线却突然绷断七根。
是魔主的替身傀儡。项云哑着嗓子劈手夺过骨链,混沌灵瞳淌下的血泪将白骨染成暗金。
在众人骇然注视下,他竟将骨链按进自己胸膛伤口,魔气与灵瞳金光碰撞出刺目火花。
石瑶的霜花瞬间冻结整片血雾。
项云借着冰晶折射,看清傀儡核心闪烁的符文——正是三日前他们在倒悬山破坏的禁制残片。
他忽然转身将骨链甩向盟主座前的窥天镜,青铜镜面映出魔气轨迹的刹那,十二根盘龙柱的明珠同时炸裂。
请盟主开启诛魔大阵。项云抹去眼角血渍,虎符烙痕在掌心亮如星斗,魔主这是要逼我们自乱阵脚。
紫袍长老的拂尘突然卷住他手腕:你如何证明这不是苦肉计?银丝勒进皮肉的瞬间,项云胸口未愈的爪痕突然渗出黑血,滴落在天机台刻着的星图上,竟将二十八宿中的鬼宿点亮。
人群突然寂静。
颜萱垂在身侧的手指轻颤,她认得这是项云昨夜用倒悬山磷火混合魔气调配的药汁——当石瑶的霜花裹着星辉渗入地脉,那些被刻意伪装的魔纹正沿着星图蔓延。
三个月前青阳宗遇袭。项云突然扯开衣襟,三道爪痕竟与星图上的鬼宿纹路重合,护山大阵被破时,我在场。
马悦突然挥剑斩断紫袍长老的拂尘银丝。
剑气激荡间,项云伤口迸发的魔气与星图产生共鸣,在天穹投射出模糊的战场虚影——正是当日在青阳宗废墟拓印的魔主残影。
盟主玄玉冠骤然迸发七色霞光。
项云在强光中眯起眼睛,看着那些质疑者被突然显现的诛魔令图腾灼伤手掌。
当最后一声质疑化作闷哼,他抬手接住盟主抛来的阵旗,旗面翻卷的罡风撕开他束发的缎带。
即刻起,各派元婴期以上修士......
项云的宣令声被西南天际的雷鸣打断。
他握旗的手掌微微发麻,混沌灵瞳映出云层深处游走的血色符文——那是比倒悬山噬灵阵复杂百倍的禁制,此刻正像瘟疫般侵蚀护山大阵。
石瑶突然按住他执旗的手。
霜花顺着旗杆盘旋而上,在旗面凝成冰晶卦象。戌时三刻,奎木狼移位。她声音轻得像叹息,项云却听出她藏在卦象里的警示——魔主真正要破的不是九幽封印,而是......
报——!
归墟海眼升起九盏幽冥灯!新的传讯符带着海腥味砸在阵旗上,项云看着符文中游动的深海魔纹,突然想起颜萱三天前占卜到的双生劫。
毛灵的药杵突然发出尖锐蜂鸣。
项云转身时,正好看见马悦的佩剑映出云层裂隙里探出的骨爪——那分明是三百年前被镇压在影魔窟的玄阴骨魔,此刻爪尖却挂着仙域联盟特制的降魔锁碎片。
请盟主坐镇中枢。项云突然将阵旗插入星图中央,混沌灵瞳的金光顺着地脉纹路奔涌,项某带诛魔使先行查探。
他转身时衣袂翻卷的阴影里,石瑶的霜花正无声融化在阵旗之下。
当众人注意力都被西南异象吸引,谁也没发现颜萱断掉的金线正悄悄缠住某位长老的脚踝——那人的靴底还沾着倒悬山特有的青磷石碎屑。
戌时的暮色染红云海时,项云站在诛魔阵眼清点各派调拨的法器。
石瑶将重新凝练的霜花佩系在他腰间,指尖划过虎符烙痕时突然顿住:西南的魔气浓度不对。
比预计的稀释三成。毛灵正在擦拭药杵尖端的青磷粉,闻言突然抬头,除非......
马悦的剑气突然搅碎飘落的枯叶。
众人低头看去,被斩成两半的叶脉里竟渗出暗绿色黏液——这是唯有东海深渊才有的腐骨藻汁液。
颜萱的金线突然全部绷直。
项云按住突跳的太阳穴,混沌灵瞳不受控地转向东方。
在那里,本该随潮汐涨落的归墟海眼,此刻在暮色中安静得像是凝固的墨玉。
盟主玄玉冠的传讯明珠突然在他掌心发烫。
项云摩挲着珠面浮现的密令符文,突然嗅到海风里混进一丝甜腥——像是三日前他们在倒悬山琉璃殿闻到的,那种会让人灵力滞涩的曼陀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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