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云指腹碾过玄风心脏处那粒灰雾结晶，冰碴在掌心划出细痕。
他记得三个月前仙域重建时，玄风还捧着新酿的雪魄酒要与他结拜——此刻那枚结晶正以诡异频率震颤，与他灵台深处未愈的暗伤共鸣。
西南三十里。石瑶突然掐碎星盘上凝结的冰晶，裂纹在她掌心拼出卦象，地脉在哀鸣。
毛灵正蹲在冰雕旁拨弄孔雀翎，闻言突然甩出三道缚灵索缠住众人手腕：有东西在模仿我们的灵力波动。她发间翎羽炸成扇形，青光映出冰面下交错游走的暗纹，像极了修士经脉。
马悦的剑鞘重重磕在冰面。
数百道剑影从她脚边绽开，精准刺入冰层下蠕动的暗纹：装神弄鬼。剑气激起的冰雾里，众人看到那些经脉突然渗出灰雾，扭曲成他们方才施展功法的轨迹。
项云右眼又开始灼痛。
他按住颜萱要给他系止血绸的手，混沌灵瞳强行运转时带起的气流掀飞了兜帽。
冰蓝瞳仁映出的世界正在剥落伪装——枯萎的雪松其实是倒插地底的修士遗骸，冰层下涌动的不是暗纹而是密密麻麻的灰雾触须。
退后！
颜萱的披帛卷住众人腰身急退三丈。
他们原本站立处炸开蛛网状裂痕，灰雾凝成的人形正捏着与项云方才相同的剑诀。
石瑶抛出的星盘碎片悬在雾人眉心，爆开的金光却只让它停滞半息。
它在学习。项云抹去眼角新溢出的血珠，毛灵姑娘，东南巽位。
孔雀翎的青光应声暴涨，缚灵索织成的囚笼恰好困住第二个雾人。
这次马悦的剑穿透灰雾时带起金属刮擦声，一截布满鳞片的尾巴从雾中闪现又消失。
不是实体。石瑶指尖点在项云后背输送灵力，声音发紧，这些雾影在给本体打掩护，西南方向的地脉波动消失了。
项云突然抓住马悦将要挥出的剑。
剑锋离雾人咽喉仅剩半寸，他看见雾人脖颈处浮现的鳞片纹路与冰层下的触须同步震颤：它在等你出招。话音未落，那雾人竟使出了马悦三日前刚悟出的破军式起手式。
毛灵的缚灵索突然绷直。
西南方的冰谷传来岩石崩裂声，众人脚下冰层浮现出与玄风心脏结晶同频的灰光。
项云瞳孔骤缩——在灵瞳彻底失效前的瞬息，他看见地脉深处蜷缩着某种布满星纹的鳞甲生物，它每片鳞甲上都嵌着枚灰雾结晶。
马姑娘，借剑一用。
剑鸣声响彻冰原时，项云已割破掌心。
血珠顺着马悦的剑纹游走，在冰面绘出缩小版的周天星辰。
当颜萱的披帛卷着众人跃入阵眼，他们最后看见的是无数雾人同步举剑刺来的破军式，而地底生物某片鳞甲上的灰雾结晶，正与项云掌心血阵里的某颗星辰重合。
马悦的剑锋擦过冰面迸出火星，青霜剑气在众人头顶织成密网。
她后槽牙咬得发酸——那些从冰层裂隙里爬出来的黑影分明使着各派绝学，有个雾人甚至捏着赤炎宗长老的独门火诀。
退到冰柱阵！项云拽住毛灵后颈衣领往后甩，三根孔雀翎擦着他耳畔钉入冰面。
青光结界升起的刹那，十七八个雾人的剑气在屏障上炸开斑斓光晕。
石瑶背靠着冰柱喘息，星盘碎片在掌心烫出焦痕：它们在消耗我们的灵力。她突然抓住项云手腕，灵力顺着经脉渡过去，你右眼的血
项云甩开她的手，混沌灵瞳燃起的冰焰烧焦了睫毛。
世界在他眼中裂成两重——现实里马悦正用剑鞘格挡雾人的破军式，灵视中却看见那些黑影的丹田位置都嵌着灰雾结晶，细如蛛丝的能量线正通向西南冰谷。
毛灵！项云突然劈手夺过石瑶发间银簪，蘸着自己眼角血珠甩向东南，缚灵索缠住巽位冰棱！
孔雀翎青光应声暴涨。
毛灵指尖翻飞结印时，发现项云甩血的位置恰好是她三天前布过防御阵的阵眼。
缚灵索缠住的冰棱突然映出星图纹路，将最近三个雾人定在原地。
马悦抓住机会旋身劈斩，剑锋却突然凝滞——被定住的雾人竟化作她幼时惨死的胞妹模样。
就这刹那恍惚，雾人指尖已凝出剑气直刺她咽喉。
当心！
颜萱的披帛卷着冰碴撞偏剑锋，马悦后仰时看见项云徒手攥住雾人手腕。
灰雾在他掌心发出烙铁入肉般的声响，那幻化成胞妹的脸在尖叫中溃散成雾。
它们会窥探记忆。项云甩着焦黑的手掌冷笑，突然将石瑶的星盘按进冰面，西南冰谷，地下百丈。
星盘裂纹突然渗出金光，沿着冰层下的能量细线疾射而去。
众人听见地底传来某种甲壳类生物摩擦的声响，方圆十里的冰原同时震颤起来。
毛灵突然揪住自己发间炸开的翎羽：它们在害怕！她话音未落，所有雾人突然僵直着转向西南，朝着冰谷方向摆出朝拜姿势。
马悦的剑气劈在雾人身上竟发出金铁交鸣声，反震得她虎口崩裂。
项云右眼的冰焰骤然熄灭。
他踉跄着扶住颜萱肩膀，视线里最后残留的画面是地底生物某个鳞片上的星纹——与玄风心脏那枚灰雾结晶的裂痕完全吻合。
是共生。他咬着后槽牙挤出结论，玄风他们...
冰谷方向突然传来冰川崩裂的轰鸣。
众人脚下的冰层像活过来般起伏，石瑶的星盘碎片突然全部立起，在冰面拼出个血红的凶字。
毛灵刚要结阵，发现自己的缚灵索不知何时缠满了灰雾结晶，正在蚕食她的灵力。
弃索！项云挥剑斩断她手腕上的青光，反手将染血的剑柄塞进马悦掌心，带她们退到...
地动山摇的咆哮截断了他的话。
冰谷上空腾起的灰雾凝成巨爪，轻轻一握就捏碎了毛灵布下的三十七重结界。
马悦看着自己三天前刻在冰柱上的剑痕正在渗出血珠，突然明白这些雾人为何能使各派绝学——那巨爪的指节纹路，分明是照着仙域残存的护山大阵描摹的。
项云！颜萱的尖叫混在冰裂声中。
众人看见少年仙尊撕开染血的前襟，露出心口处与地底生物同频震颤的暗红色纹路。
他竟不知何时被种下了灰雾结晶。
混沌灵瞳再次燃起时，项云瞳孔已经变成破碎的琉璃色。
他徒手挖出心口结晶的瞬间，冰原上所有雾人同时捂住胸口跪倒。
马悦的剑、石瑶的星盘、毛灵的翎羽、颜萱的披帛同时亮起不同光芒，在项云周身结成四象阵。
赌一把。项云嚼碎舌尖血喷在结晶上，那灰雾凝聚的晶体突然映出冰谷深处的景象——布满星纹的鳞甲生物正用触须缠绕着数十个修士，每个修士心口都嵌着同样的结晶。
没等众人惊呼，结晶突然爆成血雾。
冰谷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灰雾巨爪化作山岳大小的黑影。
那东西腾空时带起的罡风掀飞百米冰层，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修士骸骨。
骸骨的眼窝里，灰雾结晶如星河闪烁。
项云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看见黑影举起的前爪正在复刻他们刚结成的四象阵。
更可怕的是，那黑影胸口逐渐浮现的星纹，正与他灵台深处未愈的暗伤产生共鸣。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