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何养光醒来时,天已明亮。
旁边桌子上趴着的众人,可能是那时一起晕过去的。
唯独,初灵不在那个位置上。
但是桌子上面,那一摊血迹,大概来自于初灵。
用手触摸,那种血液干涸特有的粘稠感,让何养光产生了疑问。
鬼,也会吐血?
昨晚上看过无数的鬼的毁灭,无一例外地不会再现世留下任何痕迹。
这摊血无疑让何养光质疑起初灵是鬼的想法。
但还有很多事情说不通,为什么李家叔侄看不见初灵,灵月观内的道士包括程于庭在内,似乎都对初灵这个名字很敏感。
这些一时也想不清楚,何养光马上又陷入了另外一个疑问中。
昨天晚上,自己,以及至少这一桌的人都被可以说是初灵所救。
甚至是最后,初灵大有牺牲自己也要救众人的意愿。
何养光一直以为初灵要害自己,难道这也是误会?
突然,何养光听到了滋滋响。
声音来自于他的身后。
回过头,发现声音从一张桌子后面发出的。
此时,罗玄阳正趴在桌子上。
奇怪,傅保昌呢?
何养光记得傅保昌和罗玄阳是坐在一起的。
在店里环视一番,依旧没有傅保昌的踪影。
大概,那声音就是傅保昌发出来的。
他在做什么?
何养光很好奇,向那边走了过去。
他突然感到脚步有些阻滞,大概是踩到了什么液体。
但他没有心思去留意这个,只想看看傅保昌在做些什么。
绕过桌子,他果然看到了傅保昌。
同时,还有初灵。
傅保昌平躺在地上,圆瞪双眼,一言不发。
身体僵硬,而且腹部开了一个洞。
而初灵的手,就在洞内。
似乎是发现何养光靠近了,便抬起来头。
她的脸上沾染上了红色的颜料,对着何养光露出了一半是红色的笑容。
“啊?!”何养光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
他的脚自己动了起来,向后倒退,但由于地太滑了,摔倒在地。
用手撑起来,看着自己的手掌,也变成了红色。
他想呼喊,却一个字也不发不出来。
这时,他看到初灵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手里似乎抓着什么。
她盯着何养光几秒,最后留下一抹微笑,缓缓走向后面。
时间,恢复了平静。
何养光起身,身边的人都在沉睡。
不知何时,他已经在靠近傅保昌的身体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自己也不清楚。
确认傅保昌还活着?
如此出血量、腹部洞穿,没有存活的可能性。
死因?
一介无用书生,又怎会知道!
但他还是往前走着,并跪在了尸体旁。
仔细观察尸体的特征。
除了扶不动洞口,傅保昌没有其他的伤痕。
如若是外伤所致,八成这就是死因了。
如果是其他的死法,那就只能认为是毒害,或者被鬼夺了魂。
洞口参差不齐,估计是初灵徒手打开的。
若真是外伤所死,那初灵就是凶手了。
对了,初灵似乎带走了什么。
那个东西一定很重要,要是初灵也想杀自己的话,一定与那件东西有所联系。
想到这,何养光急忙在尸体上翻找起来。
他的眼睛突然停留在傅保昌的发簪上。
记得几天前的晚上,这个发簪以及汤斌生的长生锁、罗玄阳的铜镜,都发出的淡淡的光,似乎有辟邪的作用。
何养光取下发簪。
实际上,当他意识到自己好像要去拿遗体上的东西的时,那只发簪已经在他的手上了。
仔细在手上把玩,才知道这果然是个宝贝。
发簪做工精致,何养光沾染血液的手竟然不能污染它半分。
“啊?啊!啊!!”
正当何养光仔细观察发簪的时候,一串尖叫声响起。
何养光猛的回头,发现罗玄阳已经起来,并惊讶地看着这边。
似乎是他的呼喊声过大,屋子里的人一个个苏醒过来。
正在睡懒觉的李家叔侄也连忙过来了,甚至还穿着睡衣。
“这、这!”李家福说不出话来。
所有的人齐刷刷地看着何养光,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讶,有些甚至情不自禁打开了两颚。
何养光感觉像被一万只拉满弦的箭对着一般,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以及,绝望。
他知道那些眼神的意思:这人杀了傅保昌。
顺着这些人的眼神,何养光看着自己。
衣服上沾满了血,手掌上也是,像极了被溅上血液的凶手。
不!这是摔倒了在上弄的!
他在内心大喊。
“何兄,你,”罗玄阳指着何养光手上的发簪。
想起来,前几天自己有问傅保昌借过这发簪。
这是再好不过的杀人动机,为了夺得这个发簪。
“我只是拿起来看看,没有想拿!”何养光想这么说,但还没开口,就被人抢话了。
“兄长,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汤斌生满脸正义与愤怒地说。
“我,我……”何养光半天说不出话了,站起身来,旋转地看着围着自己的人。
可能是转得太快了,也可能是受到了打击,他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是初灵,是初灵杀的!”何养光凭借最后一丝理智大喊。
所有人都看了一下,果然没有刑初灵的踪影。
汤斌生依旧皱着眉头,说道:“既然如此,你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听到这话,何养光露出了笑容。
但他也注意到,汤斌生在说这话前看了一眼他身样的血迹,以及傅保昌的伤口。
何养光意识到,汤斌生还在怀疑。
敏感的何养光反问:“你要我怎么做?”
“我们先报官,既然不是你,官府自然会还你清白。”
“哈?”
“毕竟你是目前最大的嫌犯,应当配合官府。”
何养光明白了,汤斌生是叫自己束手就擒。
是的,汤斌生的话有一定道理。
何养光自知自己不是罪犯,查出来的确会无事发生。
但是,要是查不出来呢?
要是汤斌生是此县的知县,那何养光相信其人品,定不会诬陷自己。
但新化县的县令是什么人,何养光一无所知。
况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证据指向自何养光,而且还有动机,万一是个糊涂官,还不得当场判死!
或者是个贪官,可不敢给自己留下悬案、疑案,定会将何养光塑造成罪犯上报大理寺。
就算他想查,昨晚是见到初灵的本事,难道这些人抓得到?
收监待审,无疑是自掘坟墓。
突然,正门被李九从外面撞开。
“叔,官兵马上到!”李九气喘吁吁地说。
李家福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李九这才看见何养光正看着自己。
原来,李家福看到惨案后,立即吩咐李九去报官。
听到这话,汤斌生将都扭回何养光的方向,并朝他走去。
“没事,我也是一名县令,我也会帮你的。”
“别过来!”何养光下意识地说出,并上发簪的尖部对准汤斌生。
“兄长,你这是干什么?”
一边的曾祖车在何养光散发出杀气的一瞬间,拔出来佩刀。
但只要何养光没有威胁到刘青,他是不会出手的。
何养光现在明白了,初灵的目的——嫁祸!
她想借官府之手杀了何养光,而让何养光的死看上去没有异常。
不能被抓,死路一条!
他的潜意识得出这个结论。
“放我走,”何养光嘶吼道。
“我们会为你查出真凶的!”
“不,”何养光凭最后一丝理智说,“我自己查。”
屋外跑步的声音响起,想来是官府的人吧。
何养光急忙外屋内走去,其他人不敢贸然跟去。
等官兵搜查,却早不见了何养光的踪影,只是侧面的一扇窗户上找到了一个人为的山洞。
何养光躲进了山中,已经是第二天了。
毕竟只是个秀才,不知打猎捕鱼,勉强找了些野菜野果填填肚子。
经过一夜他已经冷静了许多。
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初灵的阴谋。
初灵之所以一直没杀他,原来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刀。
而杀他的刀,正是官府。
想起初灵当初说的祭品二字,看来昨晚屋子里的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要是选择几个师兄弟还好说,那傅保昌是因什么而成为初灵的目标的。
难道,是因为屋子里的人刚好二十五岁?
这世上那么多二十五岁的人,应该不是那么偶然。
突然,一个灵光闪过何养光的脑袋。
初灵盗走的东西!
那个东西就是关键,那东西一定与初灵的所有目标都有关联,而抓住这个关联,说不定就能找出证明清白的证据。
不止如此,说不定还能破坏初灵的机会,从而真正的获生!
那么,必须要再一次接近傅保昌的尸体。
另一边,那晚的所有人都留在了店里。
其实,见到这种事情,多多少少都会害怕的,尤其是罗玄阳这种人,巴不得马上离开这种地方。
但是,他们无法立即离开这座县城。
一件如此骇人听闻的案件,是很影响地方直吏长官的仕途的。
如不能很好解决这件事情,恐一生难有作为。
他只有两个选择,查明,或者掩瞒。
然而,永从县的县令就是此案件的见证者之一,掩瞒的可能性就几乎没有了。
要查明,就不能放凶手离开,至少,不能让可能是凶手的何养光离开。
所以,新化知县立即封城,并在各个路口设立关卡。
即使何养光在山上,也无法离开新化的辖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