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前尘往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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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明身为九神峰的掌门,只是金丹修为,如今垂垂老矣,若再不能突破元婴,只能化作黄土,归于虚无。宗门衰败,只有寥寥几人。功法高深而不可学,灵宝羸弱而不可用。伏明预感突破无望,就与师弟们商议下山收徒。

流光说:“掌门师兄,当年师父遗命,让我们修成元婴再收徒壮大宗门,现在尚未达成,岂不是违抗师命?”

苦廉说:“我看未必如此,我们都老了,若再不收徒,宗门必然消亡,更加对不起师父。”

伏明说:“我正是此意。师父为莒国除妖而受重伤,怕我们分心乏术,才有此遗命。可惜我资质有限,愧对师父,当现在都没有修成元婴。即使如此,我也不能看着宗门消亡。各位师弟,你们的意思呢?”

流光说:“师兄,我们不过金丹修为,即使有人愿意拜师,又能传授多少?既不能逍遥自在,又不能享受人间富贵,岂不是误人子弟?”

苦廉听此一说,叹道:“唉,掌门师兄也有无奈之处。难道真的看着宗门消失吗?”

伏明说:“流光师弟说得有道理,俗世中好为人师不在少数,我也没有多大信心教好徒弟。但愿能遇到潜心修道之人,不再留恋人间富贵。”

流光说:“师兄既然决议出去,我还有一些建议。”

“师弟直说无妨。”

“九神峰在俗世没什么名堂,一些资质好的弟子就算愿意拜师,不久也会离去,不如选一些资质一般,意志坚定的人。宗门传承下去,或许自有机缘。”

苦廉也说:“确实如此,我们能力有限,宗门也与世无争,少些风尘,少些灾祸。至于弟子人选,一切随缘吧。日后的事,我们也管不了。”

伏明点点头:“嗯,我出去后,宗门一切就听流光师弟的安排。”九神峰平时没什么事,都是各自修炼,只有参悟功法时才聚在一起,不过还是走个流程。

伏明一路来到盛暑城,在青鱼城南方,为一座小城,其生活安逸,物产丰富,气候适宜,山川秀丽,唯独民风奇异,不争大名,执着小利。伏明看到有人倒地不起,旁人都只是围观,没有施予援手。伏明过去扶起,见青年人气息虚弱,有大病在身,身上还有外伤,环视地上,发现有马蹄痕迹,估计是被马撞的。伏明输入灵气,修复那人伤势。

那人气息稍稳,见到一苍颜白发,仙风道骨的修士扶起自己,连忙说:“多谢仙师。”

伏明问:“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那人本想自己回去,稍微一动,就感觉到疼痛,就说:“我家在西南方向,五巷七房。”

“好,别动,我给你一点灵气。”

“多谢仙师,晚辈沈涯,不知仙师可否告知名号?”

“贫道伏明。”

回到沈家,沈母接过儿子,送回房间,然后挽留伏明。

沈母问:“仙师可知我儿为何受伤?”

伏明说:“贫道路过此地,见令公子躺在地上,血液浸湿衣衫,但不知起因。”

“唉,幸得仙师救治,小妇人感激不尽。”

“沈夫人不必客气。修道之人怜悯苍生,救死扶伤应是本分。”

“仙师,今天已晚,就在茅舍留宿一晚如何?夫家不久就回来,能见一面仙师也是人生幸事。”

伏明并无其他事,只是感觉此地民风不同其他,想看看缘由,而且觉得沈涯并非一般书生,就说:“沈公子伤势尚未痊愈,贫道不会急着走。只是有一事想问一下夫人。”

“仙师请讲。”

“令公子身体有旧疾,夫人可知此事?”

“唉,仙师既然知道了,我也不隐瞒了。涯儿从小多病痛,身体一直不好。后来到书院读书,才稍微健康一点。两年前,此地官府酿成冤案,我儿与其他书生一同去青鱼城状告城主,又写文章告知他人。可是官官相护,徒劳一场,反而得罪权贵。在归来路上又被土匪打伤,这才留下旧疾。唉,自此他沉郁消极,难见笑容。这次受伤,应当也是那些权贵故意派人做的。夫家打算离开这里,所以与小女到白岩城看看。”

“原来如此,沈公子倒是慷慨激昂之士。”

“仙师千万别赞赏他。我们一家子都是普通人,帮不了他。他要是再如此下去,只会更多灾祸。”

“贫道想看看他的情况,旧疾病或许可以清除。”

“有劳仙师了,我先去准备晚饭。”

听到敲门声,沈涯说:“仙师请进。”

伏明推门进入,见沈涯起来穿衣,说:“公子伤势未好,先躺下吧。”

“仙师请坐。我的病已有两年,每天被痛苦折磨,还不如早点解脱。”

“令堂说起公子往事,也曾是侠义之人,岂能因一个挫折而沉沦?”

“仙师只看到表面,可知事情缘由?”

“请公子赐教。”

“赐教不敢,晚辈只是多思有感而已。天道浑浊,世人迷茫,善恶不分,唯利是图,表面却以仁义渡人,虚伪之极。其不堪之处,不许世人知晓。王朝变迁,不断轮回。肉食者不变,蝼蚁不思,其悲哀皆是自身造成,知道缘由,仍旧如初。愚昧草芥,为何而存?”

“贫道不熟悉俗世历史,不知王朝故事。不过人间之事,倒是有些看法。以前道魔混杂之时,不断征伐,黎民流离失所,落魄不堪,有圣人教化,建立伦理道德,人间则进入太平盛世。或许此时的百姓正需要人来教化。”

沈涯摇摇头:“一切都不是以往了。白纸无墨,写什么都可以,如今黑纸一张,无法再变色彩,即使用水,也只是微微变淡而已,如同黑夜之荧火,照亮不了世间。”

“公子可有想法,或许贫道可以帮上一二。”

“罢了,我想早日离去,又不想父母担忧。其他的事,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伏明与沈家夫妇及其女儿用饭,沈涯在房间休息,其妹把饭食送房间。

沈母问伏明:“仙师,我儿的旧病可以救治吗?”

伏明说:“身上的病是小事,心病反而不好治。”

沈父问:“是什么心病?”

伏明说:“对俗世失望,对自身无奈。”

沈父叹息不已,说:“仙师可有办法?”

“心病只能他自己觉悟。”

沈母与沈父对视一眼,突然跪下,伏明不知她的意思,扶起她,说:“夫人这是何意?”

沈母说:“求仙师收我儿为徒,带他远离这里。”

伏明此处出来就是收徒,可是沈涯的资质很一般,而且有求死的意思,不适合以长生为目的的修道。凡间父母,一方面希望孩子有出息,令一方面也不想孩子远离家里,往往是希望两全其美,所以最好就是考取功名,回乡任职。沈母让儿子远离俗世,自此孩子生死不明,只有盼望,难得团聚。有此决心,并非沈家见识过人,实则无奈之举。儿子轻视性命,又得罪了权贵,即使恢复健康,以后人生道路也会十分坎坷。不如趁此机缘,让儿子拜入仙门,即使以后难在团聚,也好过看着他渐渐消沉,最后还是离开。

沈父见伏明没有说话,也跪着说:“仙师若不愿意收涯儿为徒,我们也不会勉强的。只希望仙师能带他离开这里,重新开始人生。”

伏明以灵力扶起两人,说:“贫道此次远游就是为宗门收徒。只怕令郎不愿。”

沈母说:“仙师放心,他会听我们的。”

“还是我来说吧。”

过了三天,在伏明的灵气滋润下,沈涯的外伤完全恢复了。伏明再次与他探讨人生。

伏明说:“人身难得,神鬼难明,因一时落寞而逃避,非英雄所为。傅说筑墙,宁戚贩牛,不过一时不堪,其才华自有明主赏识。公子若有心改变现状,就不能轻易舍弃。”

沈涯说:“仙师有所不知。现象并非本源,就算解决眼前,也只是延后受伤而已。历史曲折前进,茫然回首,反而不如曾经。起起伏伏,怨天尤人,却是咎由自取。并非一人一事可以改变。在下虽不了解仙道魔宗,也曾听闻道魔之争,求长生者反而横死,岂不悲哀?”

“凡人一生短暂,很多事情来不及做,或者只做了部分,后继者理念不同,一切需要重来。修道者寿命长,法力高,位置不同,或许换个角度,就能解开心中疑惑。”

“晚辈觉得无论王侯将相、仙神圣人都是徒劳。”

“公子的见闻可都是亲身经历?”

“大多数是书中记载。”

“书中未必都是真的。人看待事物,只能知其皮毛。何不亲身验证一番,方知真实对错。”

沈涯沉思一番,说:“仙师所言极是,在下只恨力有不逮,难知真相。”

见时机成熟,伏明说:“你可愿拜贫道为师,修习长生之术,再入世分辨是非。”

“多谢仙师。”沈涯立刻跪下,“弟子拜见师父。”

伏明扶起沈涯,说:“好,起来吧。”

“就算师父没有说,我也会请求拜师的。”

“为何?”

“我心思不同常人,受制俗世太多,对家人也不好,不如趁机离开,一来免去自身烦恼,二来父母也不必担忧。”

沈涯随伏明离去,父母和妹妹送行,沈父眼中充满不舍,却也松了一口气。

妹妹说:“大哥,有空就回来看看。”

沈涯笑道:“我是去修仙,不是到国子监供读,等我能腾云驾雾,再回来看你。记得照顾好爹娘,我走了。”

伏明要继续收徒,带着沈涯一同上路,以常人的速度游走在各个角落。伏明传授《阴阳九转决》,教导沈涯练气,又到修士常聚的道场楼购买丹药,以此修复旧伤。沈涯根骨一般,可对阴阳五行之道十分熟悉,所以修为进展快速。此功法只有五层,深奥非常,伏明也不能完全讲解,很多地方只能靠自己感悟。对于沈涯而言,只需要一个大概,就可以推演下去,在修炼中发现不符合常理的地方,就重新推演,反而把功法修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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