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元观隐匿于层峦叠嶂的青山深处,四周古木参天,繁茂枝叶相互交织,将尘世喧嚣彻底隔绝。?
次日,山间雾气尚未散尽。苏远志背着简单行囊,轻快地踏出自己的袇房——不过,他私下总爱戏称其为“狗窝”。袇房飞檐斗拱之上,古老符文与繁复图案经岁月雕琢,显得愈发深邃,每一道线条此刻都似在低吟浅唱,诉说着往昔故事。?
他已然想通,既然摊上这糟心事,绝不能坐以待毙。昨夜,他一口气写了四封申诉信,通过天正将电子版发给相关单位了。他心里清楚,即便申诉不通过,也绝不认命,只要活着,就总有熬出头的一天。?
想到这儿,他不禁自嘲起来。“大不了被天师协会打发到酆都城打工,好歹也算吃上‘公家饭’了。要是运气好,碰到灵脉灵泉,偷偷挖点卖到黑市,说不定立马就能还清债务。如今功德严重通胀,以前一功德能兑换一蕴灵气,现在得二十功德才行。”?
一蕴灵气,刚好够修真境界第一层纳气境的修士日常吐纳一天。像苏远志这般已达第二层培元境的修士,每日吐纳则需五蕴灵气。所幸,他手中还有一枚灵气丹,勉强能支撑自己再坚持十日。
此刻,苏远志站在三清殿前回头最后再看了一眼,殿内袅袅香烟升起,缭绕弥漫,一尊尊神像在这烟雾的笼罩下栩栩如生,神像皆慈眉善目,似是以悲悯的目光俯瞰着世间众生。
从日出走到日落,苏远志终于走到了山脚下的景行镇,走在街上,他就像刘姥姥初入大观园一样,这儿瞧瞧,那儿看看。旁边的街道里正走来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只是街道的阴影遮住了她的容貌。
她的面容精致,没有过于浓重的妆容,身着一件宽松的白色短款露脐上衣,恰到好处地展现出她纤细的腰肢。下身搭配一条破洞紧身牛仔裤。
走着走着,她的脚步蓦地停住,目光被眼前走过的身穿道袍的年轻男子吸引。男子身后背着一把桃木剑,详细一瞧,桃木剑的样式和正元观的非常相似。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她微微歪头,紧紧盯着那道士,心里琢磨着这小道士和正元观究竟有着怎样的渊源,而这道士又为何会现身于此。她轻启嘴唇,低声呢喃:“正元观?有意思……”随后,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跟在了道士身后。
走到十字路口正准备过马路时,苏远志突然看到了热闹,只见他右手边几米远的一处算命摊前,一个身着月白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正举着自拍杆直播,嘴里说着四川话:“宝器们看到莫?这镇子风水硬是巴适惨咯,左边银行右边警局,完完全全就是个财权双收的好格局……哎呀,榜一大哥莫刷火箭咯,我们道门头不得兴这些名堂哈。”
他好奇的再往前走了走,这一会功夫,刚才那位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正对着一位老妇人侃侃而谈,他双眸微闭,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淡定,精心打理的山羊胡更是衬得他气质不凡,任谁见了第一眼,都会忍不住相信,这必定是一位隐居山林、修行多年的世外高人。
然而,若是凑近细瞧,那人眉宇间透着几分狡黠,手中捏着一串铜钱,口中念念有词。
眼睛毒辣的山羊胡道人一眼就从围观的人群中扫到一位妇人,只见那位妇人右手手腕上戴着蜜蜡佛珠,左手还有一个水头极好的祖母绿手镯。
“嬢嬢,您儿嘞最近是不是经常碰到些怪头怪脑的事情哟,有时候还感觉身上不太得劲儿哇?”
一位看起来约莫六十岁上下的大妈,满脸急切地说道:“额滴神呐!怪不得额那好姐妹说你有真本事,刚开始额还不敢信。你这人真不简单,额还没咋言传,你就把啥都嘹咋咧地说中咧。既然你都知道咧,额也不藏藏掖掖咧。自打额那没福的老伴走咧以后,额这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屋哩还接二连三出哈怪事情哩。”
吴尘子瞧她都已经信了个七八分了,打算再加点猛料,给眼前这位浑身穿金戴银的大客户“消消灾”。他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开口说道:“刚刚我掐指这么一算,您这一堆事儿啊,全是屋头遭了邪祟在作怪。哎呀呀,而且这邪祟凶得很,可不是一般人能降得住的。要是再不想个法子,您自个儿怕还要遭血光之灾哟。”
那大妈一听“血光之灾”这几个字,一下子就慌了神,满脸紧张地问道:“哎呀,道长,这可咋弄嘛?求您行行好,给额想个法子,钱儿的事儿您放心,额绝对不会亏欠您。”
吴尘子听后心中大喜,嘴上却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说道:“钱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不过您这份心意,贫道也不得推脱。今天算咱俩有缘,您才碰到我。要是换作其他人,还真不一定能把这邪祟给收拾咯。”
“我这儿有开过光的符咒,一般人想请都请不到。这可是龙虎山张天师蘸起朱砂亲笔写的五雷镇煞符,还在桑耶寺找活佛开过光的。看在你我这么有缘的份上,我给你打个一折,就收你三万块钱,贫道保证你屋头平平安安的。”
“三万?在菜市场,三只老母鸡才卖六十块钱!你到底见没见过钱嘛?”。
看到“肥羊”不仅有些迟疑还有些生气,吴尘子心里头暗忖,就看她这身穿戴,咋看都不像缺钱的主儿,我再给她加点火。“嬢嬢啊,往前头走500米,也有卖50块钱一张的,可这玩意儿不能光看价钱噻,得看它灵不灵嘛。再说咯,您闻闻这墨香……”,他手腕猛地一翻,符咒背面明晃晃地印着“木莲印刷厂监制”的钢印,他脸不红心不跳,用拇指一抹:“看到莫?这就是天师府的防伪符印!”这东西讲的就是个缘分,缘分又讲究个信字!算咯,我不卖咯,你想去哪买就去哪买,反正,我跟你没得缘分,不卖咯。
“哎哎哎,大师哎,您可包急么!你看,额这也没说不买么,真滴么!”
苏远志停下脚步,一听乐了,仔细打量着那个道士。只见他印堂发黑,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气,分明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而那串铜钱上,隐约可见几缕黑气缠绕。
“这位道长”,苏远志上前一步,“您这串铜钱阴气比火锅味还冲,搁古玩市场淘的明器吧?”
吴尘子闻言手一抖差点扯断山羊胡,抬头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心里正暗自揣度是否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对方一身朴素的道袍,眉目清秀,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将铜钱往袖子里藏了藏,“小伙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哈!莫乱开腔!”吴道长秒切港普,“这可是龙虎山联名款,张天师亲自开了光的......”
旁边的大妈这几日可能真遇到事情了,看吴尘子说得煞有介事,都准备扫码支付了,苏远志一打搅,她又担心眼前的大师改变主意,况且三万块钱对她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说起话来,带着三分火药味:这是哪家的碎娃,咋这没眼色、没规矩!吴道长可是在终南山头踏踏实实地修道二十多年咧,那可是陆地神仙一样的人物,去别处耍去!
吴尘子见有人向着自己说话,瞬间戏精上身,又恢复成刚刚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长,他静静地望着苏远志,片刻后摇头晃脑地说着“福生无量天尊,看你是个小娃儿,不懂事,这回就不跟你计较了哈,不然的话,老子肯定要……”,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大妈的表情,那眼神就像一只盯着猎物的狐狸,满是狡黠。
苏远志也不点破,只是微微一笑:“既然是法器,也给我瞧瞧呗,我从小到大还没有见识过法器呢。”
吴尘子正想推脱,却见苏远志已经伸手取过铜钱。只见那年轻人手指轻轻一弹,铜钱上突然冒出一缕黑烟,随即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这是...”吴尘子目瞪口呆。
“这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陪葬品吧?”苏远志淡淡说道,神情却像是我已经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你不要再狡辩了。“上面还附着墓主人的怨气,你用它来骗人,就不怕遭反噬?”
直到这时,吴尘子心里顿时一惊,明白这是遇到有真本事的人了,他脸色煞白,连忙作揖:“兄台好厉害哟!我眼睛不咋灵光,冒昧问一哈,兄台贵姓,从哪点儿来,又准备往哪点儿去哇?”
苏远志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只见一个年轻人怒气冲冲地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左右撸起了袖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同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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