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彪此人自幼便被父母遗弃荒野,但其运道好,被一头母狼给叼了回去,其喝狼奶、吃生肉,不仅没死,反而如有神助,生而能言,通晓百兽之语,能够与百兽沟通,每到旺季便驱赶百兽离巢,荼毒乡里……”
屠二爷说着,好似看到了那抹憎恶了一生的人影,眼中不由流露出一抹厌恶之色。
“然而,屠彪长至九岁之时,那年山里道路尽皆被大雪掩埋,山中野兽几乎死绝,有的被大雪掩埋,山中断粮断食,他与狼群躲在一处山洞之中方才躲过一劫……”
“然大雪封山之下洞口也被积雪掩埋,却不想其人比野兽更恶,竟然把给自己喂奶养大,教授自己捕猎之技,等若母族一般的狼群尽数杀绝,剥皮吃肉!”
“在那个隆冬之中,他靠着满洞的狼群尸体挨过了那个冬天!而后冰雪消融,其下山得遇一家猎户收养,几年之后又将其全家杀绝!”
“其搜刮了收养他那家猎户的全部家财入了城,在一家富商家中做起了长工,不想见其妻子生得美艳,在一天夜里潜入主人家中将其奸杀,待富商外出归来之后见得府中满地尸体,其人还在行不轨之事,气得暴毙身亡……”
“那年我才六岁,见此恶人,早已经被吓哭了,万幸被家中管家打晕,藏在了粪坑之中才躲过一劫!”
屠二爷说着,双目赤红,目露杀机,眼中好似又看到了那日府中滔天的火光,和在那张牙舞爪的烈焰中放肆狂笑的大汉。
“事发之后,其便逃出了县城,又到了天冥岭落草,做起了杀人的买卖,其从一名山匪做起,不过短短数年便声名鹊起,一路坐到天冥岭头把交椅的位置。”
“那几年草寇猖獗,朝廷派兵镇压,不想其用一具山匪的尸体扮作其畏罪自杀的假象借此金蝉脱壳,离了天冥岭,又到了江南之地做起了水寇!”
“而后数年,更是将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出卖给了当地官府,带着历年劫掠的巨富来到天启城建了这座千金台!”
“其所作所为,这一桩桩、一件件丧尽天良的恶事,都是他在醉酒之后对我说出的,可笑我竟是一直将其视作了命中的贵人……”
屠二爷声嘶力竭地痛斥着屠彪的种种恶行,恍惚间好似又回想起了当初自己得知其是灭了自家满门的凶手的时候,他心中的绝望和悲愤。
他竟然将自己的灭门仇敌,视作了自己最大的恩人。
这天底下还有比此更为可笑的事吗?
他心中不止一次质问着自己。
“可怜!可恨!可恶!可杀!”
萧凌尘自幼长于琅琊王身边,耳濡目染之下自是带着一身浩然之气。
此般少年心性,在听闻世间还有此恶人后,不由得怒上心头,铮铮出声。
“古谚有云,‘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彪最犷恶,能食虎子也!说的,就应该是这种人了!”
屠二爷话中虽有些许夸大之辞,但却也没有撒谎的成分,这点萧楚河还是分得清的。
“生食养教之‘母族’,屠戮收养之恩人,杀戮主人满门……此等不忠不孝,背信弃义,绝情任我之人确实该杀!”
不想,这千金台中的幕后之人是这样的恶虎,饶是以萧寰宇的见闻也是第一次听闻,世间还有此等绝情绝意之人。
真真可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了!
任谁也不会喜欢一个试了人性的野兽,更何况这只野兽还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种!
“那为什么不报官呢?!”
夭夭气呼呼地双手叉腰,口中娇喝道。
众人抬头,只见小姑娘粉雕玉砌的小脸上,此时红扑扑的,娇艳异常。
一众人对视了一眼,欲言又止,口中有些话,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官府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他们眼中本应亡命天涯的大寇会在此天子脚下,成为了天启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吧!”
萧寰宇轻笑出声,为这个王朝黑暗的官场做着最后的掩饰,有些东西还是不要让这个小丫头知道为好……萧寰宇眼中闪过一丝宠溺。
“料想以屠二爷的心机手段,应该用不着我出手才是,此番却是为了何故?”
萧寰宇借机转移了话题,对着一脸苦笑的屠二爷问道。
能在一个人身边潜伏了十多年甚至几十年,这种城府,饶是萧寰宇见到都不由心中感到一丝凉意,不弄明白屠二所求,他日后又怎么会放心用这样的人。
“实不相瞒,那屠彪背后之人正是天启城的府尹大人,对于那位府尹大人来说,屠彪就是他的摇钱树,屠彪一死,只怕在下守不住这份产业!”
屠二爷姿态放得极低,对着上首端坐的萧寰宇可谓是极尽谦卑之能事。
萧寰宇眼中含笑,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位屠二爷的表演。
“在下确实可以像屠彪一般攀权附势,可那府尹与殿下相比宛如云泥之别!如今珠玉在前,在下又何必做那买椟还珠之举呢!”
屠二爷咬咬牙,最终还是说出了心中的话语。
言罢,便是再度对着萧寰宇郑重叩首,以示心中诚意。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
帝都居,大不易!
在得知了萧寰宇即是天下商会的幕后之人时,屠二爷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富贵一时和富贵一生,他还是分得清的。
“呵呵!”
“屠二爷怎么又跪下了?我也没说不答应你所说之事啊!”
萧寰宇轻拢袖袍,对着屠二爷轻笑出声。
“谢殿下!”
屠二爷心中的忐忑散去,慢慢站起了身,于一旁曲身站立。
“呵呵……按照屠二爷所说的,屠彪深入简出,除非楼中出现生死局才会出面,那便只有将计就计了!”
萧寰宇
“不瞒殿下,所谓的生死局只是一套说辞,以往的生死局都是由在下出面的!”
“哦?那屠彪如此谨慎!”
萧凌尘闻言再也坐不住了,惜命至此也是无人能够出其左右了。
“正是如此!”
屠二爷拱手,颇为无奈地说道。
“既然屠二爷早有打算,应该已经想到法子逼那屠彪出来了吧?”
萧凌尘见此,目光灼灼地盯着屠二爷问道。
“赌!”
“赌!”
萧寰宇与萧楚河异口同声道,两人对视一眼,继而相视一笑。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那屠大爷好不容易过上了那神仙般的日子,哪里还会再去过那东躲西藏的活计呢?”
萧楚河见自家皇兄不愿多说,于是开口解了屋内两人心中的困惑。
“两位殿下一语中的!”
一旁恭敬站立的屠二爷不由竖起了大拇指,中中赞道。
“楚河,你赌术如何?”
萧寰宇转头,对着手捧香茗的萧楚河问道。
“一般般吧!”
萧楚河见此,口中颇为谦虚地说道。
“正经些!”
“咳咳……天启前三!”
“好!”
“那我们就让那位屠大爷知道,什么叫做鸿运当头,逢赌必胜!”
萧寰宇双眸之中爆射出一道惊人的神光,穿透了时空的限制,好似看到了距离此处十里之外,奴仆无数的一名昂藏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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