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破开浓雾,孤寂地漂流在玄阴河上。
苏羽端坐船头,【苟道天玄经】自行运转,牵引着丝丝缕缕的阴寒之气,融入四肢百骸。
这寒气霸道绝伦,换做他人早已冻毙,但在功法的炼化下,却化作精纯的能量,不断夯实他空涅境巅峰的根基。
修为在稳固,甚至有了一丝精进的迹象。
可他内心,却无半分喜悦,只有愈发沉重的警惕。
身侧的凤九夫人,依旧闭目盘坐,白衣如雪,气息渺远。
她就像一座蛰伏的火山,看似平静,底下却汹涌着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
这女人留下自己,绝非好心。
利用玄阴河淬炼道基?呵,黄鼠狼给鸡拜年。
她到底图谋什么?
那个死去的“红袖”,自称血煞宗圣女,却又被凤九夫人称为“凤鸣楼的人”。
这两大势力,一正一邪,水火不容,怎么会搅合在一起?
凤九夫人是真的不知情,被红袖蒙骗?
不像。
以她的实力和城府,岂会被一个小小圣女玩弄于股掌之间?
更大的可能是,她早就知道红袖的底细,甚至…红袖就是她安插在血煞宗,或者说,是她与血煞宗之间某种交易的一环?
如今红袖死了,自己这个“意外”闯入者,恰好撞破了某些秘密,或者说,拥有了某种“价值”,所以才被她盯上?
系统那个坑爹的【逼婚】提示,又是什么鬼?
难道这女人真看上自己了?
看上哪点了?耐打?命硬?还是…够苟?
苏羽越想头越大,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泥潭,周围全是看不见的漩涡和暗流。
【叮!检测到宿主心绪不宁,‘苟’境动摇!请保持冷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苟道真谛,在于一个‘稳’字!】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稳你妹啊!旁边坐着个随时可能把自己挫骨扬灰的大佬,怎么稳?
苏羽腹诽,但还是强迫自己收敛心神,专注于炼化寒气。
不管这女人想干什么,提升实力总是没错的。
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在危机四伏的局面中,争得一线生机。
小黑趴在他肩头,乌溜溜的眼睛警惕地转动着,小小的身躯紧绷,喉咙里偶尔发出低低的威胁呜咽。
它能感受到凤九夫人身上那若有若无,却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啾…】它用脑袋蹭了蹭苏羽的脸颊,传递着担忧。
苏羽抬手,轻轻抚摸小黑的羽毛。
一人一鸟,在这诡异的小舟上,无声交流,彼此慰藉。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四周的雾气更浓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河水流淌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幽冷,仿佛无数冤魂在水底哭泣。
玄阴河…传闻此河连接九幽,乃是阴气汇聚之地。
也不知这小舟,要漂向何方。
苏羽默默运转功法,体内空涅境巅峰的瓶颈,在玄阴寒气的不断冲刷下,竟真的开始松动,隐隐有了突破的契机。
就在此时,一直闭目静坐的凤九夫人,长长的睫毛忽然颤动了一下。
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凤眸?
清冷,幽深,仿佛蕴藏着星河流转,又带着洞察世事的淡漠。
苏羽的心猛地一跳,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功法运转都慢了一拍。
来了!
凤九夫人的视线,落在了苏羽身上。
没有杀意,没有压迫,就是那么平静地注视着。
但苏羽却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
“南境玄天宗…”
凤九夫人红唇轻启,声音在这寂静的河面上,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一个没落的宗门,倒是出了你这么个异数。”
又是这句话!
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苏羽心脏怦怦直跳,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能装作平静。
“身负九幽冥雀,掌握奇特火焰,肉身强悍,功法诡异…还能从妖神残念下逃生,甚至反噬其力,修为暴涨…”凤九夫人的声音依旧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苏羽,你身上的‘运气’,未免太多了些。”
完了!这女人果然看出来了!
自己吞噬妖神残念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难道她之前一直用神念在监视祭坛那边?
或者说…那祭坛本就和她有关?
无数念头在苏羽脑海中炸开,冷汗几乎要浸湿后背。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小丑,站在舞台中央,被这女人玩味地审视着。
“凤楼主说笑了,小子不过是侥幸…”苏羽干巴巴地开口,试图再次用“运气”搪塞过去。
“侥幸?”凤九夫人忽然轻轻笑了一下,虽然极淡,却让周围的寒气都似乎凝滞了一瞬,“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侥幸。”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可知,东荒为何被称为东荒?”
苏羽一愣。
这问题跳跃也太大了。
东荒为何叫东荒?
不就因为它位于大陆东方,且大部分地域荒凉未开化吗?
他正待回答,却见凤九夫人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上古之时,此地并非荒土,而是神魔战场,埋葬了不知多少惊天动地的存在。所谓万兽山脉,所谓玄阴河,不过是当年遗留的战场一角,煞气阴气凝聚所化。”
她的声音悠悠,仿佛在述说一段尘封的历史。
“那些远古的存在,纵然身死道消,其残念、其血脉、其传承,也不会轻易磨灭。它们沉睡在荒土之下,等待着苏醒的机会,或者…等待着合适的‘容器’。”
凤九夫人的视线,再次落在苏羽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有些人,生来便与众不同,血脉里流淌着古老的印记,会被那些沉睡的力量所吸引,也会吸引那些力量…”
苏羽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自己也是所谓的“容器”?
那个妖神残念盯上自己,并非偶然?
【苟道天玄经】…难道也与此有关?
“所以…”凤九夫人看着苏羽骤变的脸色,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又深了几分,“你所谓的‘运气’,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命中注定。”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随口感慨。
小舟继续漂流。
苏羽却再也无法静心修炼,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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