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向东三十里,有一处满是坟堆的山丘,附近的人称这里为乱葬岗。这里是曝尸荒野和无儿无女亡者的最终归宿,若是遇到好心人,还能草席卷着立个坟,但大多都是被抬到这里一扔,任由蛇虫鼠蚁啃食。
嘎~嘎~
干枯的老枝上,一群老鸹飞起落下,不时发出难听的叫声。一只蚰蜒从头骨嘴巴里悄悄爬出,顺着苍白的手指钻进破烂的衣袖中。
手指似有所感,轻微动了一下。
突然,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少年猛然坐起,他双目血红不断掐着自己脖子咳嗽。咳了几次,终于咳出了一团东西,看模样竟是半块干馒头。
少年大口喘息着,看模样有十三四岁。待气息稳定后,他好奇打量着自己的双手和大腿,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我…不…是死了吗?”
屈离太久没讲过话,嘴角艰难抽动,声音有些干涩沙哑,伴随着发声扯的嗓子干疼。
他生硬的转动眼珠打量四周,入眼便是看到高矮不一的坟堆以及散落各处的骸骨。还有……神情呆滞的孤魂野鬼?
屈离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伸出手试着去触摸离他最近的一个幽魂,触碰的一瞬,那个幽魂化作一阵烟进入他的体内。
精神恍惚间,屈离再睁眼便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一片漆黑,只有一个散发着血红光芒的珠子,那个幽魂便是被这珠子给吸了进去。
突然,血红珠子光芒大盛,哀嚎悲鸣回荡在他的脑海。
“还要更多…更多新鲜魂魄…我好饿…”
“大将军,救救我?我的头好痛。”
“屈离,你重生了,那我们呢?你这是要丢下我们吗?”
“我的头呢?”
“屈将军,你忘了吗?我们的血仇……”
识海中,鬼哭狼嚎声声入耳,一身血红甲胄的屈离跪倒在地,双手抱头用力砸向地面。突然,他抬起头来。七窍流出黑红血液,面目狰狞恐怖。
“啊~啊~啊~”
屈离在识海中仰天狂啸,肆意发泄着心中的恨意。
他怎么会忘记?
他怎么能忘记?
十万军魂之怨,剜眼熏耳,断舌割鼻之恨,如何能忘?这些恨早已刻在骨髓,总有一天他要亲手讨回!
如今,十万军魂宁可永世不入轮回,化作这夺魂珠与屈离合为一体,让其重生便是要报此血海深仇!!!
乱葬岗,屈离从识海归来。只见他右手伸出,数滴血液凝聚成珠。
霎时,乱葬岗鬼哭狼嚎,游荡的孤魂野鬼尽数被吸入夺魂珠内。识海中传来阵阵鬼笑之声~
屈离也觉全身无比舒服,饥饿感,疲惫感荡然无存。
屈离拖着瘦弱的身躯,从地上缓缓爬起身来,抬脚向远处走去。
~
安平县,
都城永安的中转重地,在这灾荒战乱连绵的不堪年景下,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过往的行商大多锦衣华服,肚满肠肥。烟花柳巷总有那世家公子为风月佳人一掷千金。
县衙布告栏前,屈离看着上面贴的榜文日期。
原来距离永安之战已经过去十二年,他可不认为自己成了人彘能活十二年,多半还是在无知无觉中度过的吧!
如今,他要做的便是先把这副新身体养好,然后再做打算。
布告栏被一条红线一分为二,左边是公文布告,右边是民生布告。
屈离看着一则义庄布告,双眼眯起,嘴角不觉上扬。
城西义庄院中,一个衙差打扮中年人看着眼前骨瘦如柴的少年,眼中满是嫌弃。
“滚滚滚,你这身板可吃不上这碗饭。”
“官爷,给个机会,小的天生神力。”
屈离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笑意,向墙边一块闲置的马槽走去。这马槽有三四尺,少说有三百来斤,那衙差面带讥讽,欲看屈离吃瘪。
屈离回头对着衙差谄笑,缓缓俯身在马槽摸索到能下手地方。
“呀~”
随着屈离用力,那马槽竟被抬起一角,但很快就重重砸在地上。哪怕这样,衙差也都已经目瞪口呆,慌忙起身自己过来试了一把,那马槽纹丝未动。
“好小子,是爷小瞧你了,过来吧。”
衙差哪里知道,屈离若不是为了饭碗,早就将马槽单手掀翻了。
“以后你住那里。”
衙差指向院中一处破落的房屋,随后又带着屈离推门进入大屋,里面脏乱不堪,棺椁横七竖八的摆放着。淡淡的尸臭气弥漫,不时还能看到老鼠窜来窜去。
“小子,以后这里就归你管了。每月三钱银,管住不管吃。回头把这里打扫干净,棺木都规整规整,那些味道重的多半没人认领,都拉出去扔了。是扔尸,棺木留下。好好记下?”
衙差捏着鼻子,就要往外走。屈离关上门,忙跟上衙差。
“小的都记下了。”
衙差对眼前小鬼态度显然十分满意,从钱袋里取出三钱银子,递给屈离。
“看你这模样也等不到下月发俸,爷看你可怜赏你的,以后多用点心。对了,你叫什么?”
屈离赶紧接过银子,连连躬身感谢。衙差挥手就要离去,走到院门时突然想起还没问他名字。
“小的……尸出。”
“石初,爷记下了。”
看着衙差消失的背影,屈离关好院门。再次来到停放棺椁的大屋,看着满屋子游荡的孤魂野鬼,屈离盘腿坐下。手掌夺魂珠凝结,满屋幽魂在鬼哭狼嚎中,化作白烟涌入夺魂珠。
他细细感受身体的变化。这次屈离明显听到全身不时传来啪啪声,一股清凉感流遍全身十分舒适。
吸收完毕,屈离顺便打扫了一遍,又把棺木摆放整齐,这才关门走出大屋。
屈离来到即将入住的破屋,推开门里面只有一张铺满稻草的木床和一张破旧的方桌,方桌上有一盏油灯。他坐在木床晃了两下,还挺结实。
接下来几年除了养好这副身体,还要多收集一些关于修行者的情报。虽然他因为夺魂珠已经踏入修行者的门槛,可是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当日,那位白发男子恐怕不是一般的修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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