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先贤无名不问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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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元生!你无耻!”

吕长老一改温和面相,须发怒张,再不顾及同僚情谊,对赵长老指名道姓的厉声怒骂。

他晚了一步,眼看着赵云生不顾长老的身份对江渔出手,将后者重创。

而后他赶至江渔身边,以灵力探查江渔体内的伤势,见得后者那衰竭濒临破碎的心脏,顿时心中一惊。

吕长老再顾不得其他,立即取出治疗丹药塞入江渔口中,并以灵力将药效晕开,滋养江渔的五脏六腑。

在吕长老的急救下,江渔的伤势得以稳定,避免了器官破碎的下场。

另一边,赵云生也以丹药将张枣从鬼门关前拉回,回过神后吕长老的怒骂在他心间不停激荡,这令他脸色铁青。

在一众弟子前被指名道姓的怒骂,这于一贯强势的赵云生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赵云生恼羞成怒,他阴沉着脸回道:“吕儒,收回你的话!本长老有权在比斗出现死亡的情况下出手制止。”

他直呼吕长老的本名,争锋相对。

“制止?”吕长老怒极而笑:“赵元生,你脸都不要了。在这上百双眼睛前,你居然堂而皇之的将伤人说成制止,你没资格再称长老之名!”

众人眼睛雪亮,是非曲折十分清晰,没谁认为赵云生在制止比斗。

此人私心甚重,因一心要护张枣性命而不惜对江渔下重手,不在乎伤人。

这样的长老毫无公道之理,令人寒心。

“本长老问心无愧!”赵元生的道理只在自己心中,不为外界所改,视一众弟子的情绪为无物,而只直视着吕长老,目光桀骜。

他道:“吕儒,你没资格评判老夫。老夫半生戎马,于江北道府求学时便斩诡灭祸,追凶除害,大益江北郡百姓;至聚灵境,再奔赴第五前线与诡族搏杀,为大启效力。”

“老夫自尸山血海中堆彻军功,以命换来的这个长老之位。老夫之贡献谁敢抹消,谁能指责!”

他俯视众人,雷霆暴喝:“这长老之位老夫不但坐的,而且坐的稳稳当当!谁欲与老夫问功!”

顿时,台下众人低头,论贡献只得默言。

除了吕长老。

老人气散周身,须发飞舞,宽袖作响,展现出从未有过的强绝姿态。

“老夫来与你问功!”

下一刻,吕儒放声暴喝,胸腔被怒意填满,瞳孔闪动着火焰:“你之路不过是沿着先贤足迹而行,先贤淌血无言马革裹尸而还,名不见经传唯愿天下安。”

“先贤之心昭昭于天,其德厚沉大地,不屈脊梁撑天立地。”

“而今圣人无功,先贤无名,你赵元生何以为傲!”

天地之间,唯有吕儒浩然正气生,台下弟子不期已热泪盈眶,热血激昂。

先贤无名不问功,血染长空尸沉土!

百世死来百世生,百世生死天下安!

唯愿人族昌!

敬送先贤!

问一句你赵元生何以为傲,叫你问心有愧!

赵元生哑口无言,而犹自不服。

吕儒再喝:“你之路,千万人走过!老夫亦走过,有何可称功。”

“护世保国本为责,尸山血海有何惧,你怎敢狂言!”

“老夫今日便把话立这,你赵元生无德无功,无脸以长老称名!”

这下,赵元生彻底破防了。

他脸色变得铁青,而后失态大吼:“吕儒你住口!老夫今日便舍去这长老之位,莫说伤人,便是杀人又如何!”

可怕的杀气自赵元生身上爆发,令众人尽皆色变。

至此,赵元生都还不认为自己有何过错,他只愤怒于自己丢了面子,威严尽失,伤一个弟子于他而言无足轻重。

“你没这个资格!”吕长老寸步不让,一字一句的给出判决:“赵元生,你以权谋私,恶意伤害比斗弟子,视道府戒律为无物,该当问罪!”

“吕儒,你要与老夫放对不成!”赵元生接近疯狂,竟是要出手。

吕长老气息狂涌:“今日便与你放对又如何!”

两股恐怖的气息在演武台上碰撞,随时演变成一场大战。

台下弟子慌了,不曾想到事态竟恶化至此,有机灵的执事已经往院外奔去。

眼下唯有其他长老乃至院长出手,才能阻止赵元生和吕长老的大战。

江渔于半途已经醒了,他感动于吕长老的挺身而出,敬佩老人高尚的品德,所以并不希望给吕长老带来麻烦。

可以预见赵远生和吕长老一旦大战,受伤只是其次,怕就怕战后道府降下的责罚,以惯用的各打一大板来惩处吕长老。

而且今日一旦斗起来了,吕长老和赵元生一定结下死仇,平白多个仇人。

江渔仔细思索后,发现吕长老得到的只有麻烦,于是他不再沉默。

他血肉淋漓,颤颤巍巍的站起,右臂瘫软无法行礼,便以点头对两位长老致意。

这令两位长老侧目,恐怖的气息为之一滞。

而后江渔的举动出人意料,他对所有人诚恳的解释道:“两位长老,诸位同门,在下与张枣棋逢对手,厮杀起来根本没有留力的可能,这也就导致大家看到的我二人只能以生死分胜负。”

“在只能分生死的危险情况下,赵长老救人心切,出手力度不好掌控,将我误伤。对此在下完全能理解,也希望大家能理解。”

“两位长老,诸位同门,此事到此为止如何。在下不希望因这场比斗而破坏了道府的和谐,那于我而言实在是一种罪过。”

“江渔谢过诸位了。”

江渔情真意切,目光真挚的面对众人,令剑拔弩张的氛围得以缓解,两位长老的气息也随即降落。

在一番言语中,他避免去谈赵元生出手的目的是制止还是伤人,而是以误伤做定论,给赵元生一个台阶下,同时保留其伤人的事实,为吕长老正名。

至于是不是误伤,后头去掰扯就是了,总好过眼下一定要分个对错。

而江渔心中自有一杆秤,赵元生今日这一拳,他记下了!

来日若有机会,一定要将这无耻老狗镇压!

江渔作为事件主角,已将事情定性为误伤,又宽容的表示理解,无论怎么看都不该再起争端。

但此前真实发生的冲突怎么可能就此消除,赵元生还是抹不开颜面,冷声道:“小子,你出手狠辣,完全奔着杀人去的。老夫动手但凡慢了一秒,张枣已死在你拳下,老夫这一拳该是你受的。”

他有意在给自己正名,然而语气依旧张狂。

闻言,众人心头冷笑。

江渔狠辣,那张枣拿匕首捅人你为何只字不提!

江渔心头也是一阵火起,真没想到此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而气氛缓和后他料想不会再起冲突,自是不再退让,直言道:“登台战斗死伤不可避免,张枣若被在下打死那只能说他技不如人!”

话落,吕长老终于笑了。

他刚刚一直在猜测江渔是因畏惧赵长老的威势所以选择低头,还是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不让事态恶化扩大。

目前看来是后者。

“是个好孩子。”吕长老老怀甚尉。

对比之下,赵元生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江渔的话他无法反驳,二人的战斗堂堂正正,他寄予厚望的张枣确实技不如人。

这令赵元生的老脸火辣辣的疼,而对张枣也涌现出了一丝怨气。

他今天颜面尽失,都因为张枣的不争气,甚至导致他现在要忍受一个小辈的道理!

全场气氛有些僵住。

便在这时,一声中气十足的长啸从人群外传来。

眨眼后,一道残影穿过人群,其如狂风般激荡的气息令众弟子东倒西歪。

随即,这道残影登台,并现出真容,站在两位长老中间。

来人中年模样,脸型方正,浓眉大眼,穿一身浅黄锦袍,不怒自威。

江北道府下院院长黄英眼睛快速扫过全场,而后淡笑道:“在下听说二老今日要松松筋骨,因何事如此大动肝火啊。”

他的声音有令人平静的魔力,顿时场上还残存的火气彻底烟消云散。

两位长老都不说话,让气氛有些尴尬。

黄英依旧从容,将目光望向江渔,笑问道:“小友如何称呼,劳烦告知一下事情始末。你可称我为黄院长,本人暂管下院诸事。”

“弟子江渔,见过黄院长。”江渔行礼。

台下反应过来的众人也是惶恐的行礼。

江渔随即将整件事的经过和盘托出。

黄英便赞赏的看了江渔一眼,幸亏此子有急智,也明事理,成功避免了一场大乱。

不然真任由两位资历高深的长老打起来,他到了也不好插手。

虽则江渔尽量将话说的委婉,不偏颇于谁,但黄英熟知吕长老和赵元生的性格,转眼便总结出了真相。

“赵长老去哪都不愿消停啊。”黄英余光瞥过赵元生,心中长叹。

接着他展颜一笑,道:“这么说来是一场误会,赵长老,吕长老,你们二位以为呢?”

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吕长老却不这么想,认真道:“黄院长,这不是误会。老夫要召开长老会,控诉赵元生以权谋私,恶意伤害道府弟子,视道府戒律为无物,弹劾其长老之位!”

赵元生因此再被激怒:“吕儒,你难道真要与老夫不死不休!”

黄英顿时头疼,这下事情大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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