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池的水汽还未散尽,前殿的丝竹声已经如烟似雾地飘进耳畔。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草药清香,混杂着远处传来的琴音,在鼻腔与耳膜间交织成一片朦胧幻境。
我系紧苏清璃硬塞来的月白锦袍,指尖还残留着铜铃的余温,仿佛那股温度从掌心蔓延至血脉,唤醒某种沉睡的感应。
山门外横七竖八倒着焦黑的破城弩,残骸冒着尚未熄灭的火星,映得地面如同炼狱遗痕。而此刻的演武场铺满了织金软毯,三十六个青铜兽首喷着龙涎香,香气浓烈却略带苦涩,像是某种古老的祭祀仪式正悄然展开。
“李公子这边请。”青衣小童提着琉璃盏引路,火光映出他脖颈未擦净的血痂,暗红中泛着腥气,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主座上的林长老正在擦拭罗盘,他手背的墨色刺青比昨日更深了几分,像活物般在皮肤下游动,透着诡异的灵力波动。
苏清璃从雕花梁上倒挂下来,发间银铃叮咚作响:“那些老古板非说夜宴要穿礼服——”她突然收声,腰间缠着的玄铁链哗啦垂落,将我拽到屏风后的暗格里。
血腥味钻进鼻腔的刹那,我看见墨云袖口的暗纹——那是种类似蛇鳞的图腾,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微微闪动,仿佛在黑暗中呼吸。
北境使者正在与苏清澜低语,他斗篷下摆浸着某种深色液体,随着走动在地毯洇出梅花状痕迹,每一步都像踩碎一朵血花。我能闻到那液体的腥甜,令人胃部一阵抽搐。
苏清澜的冰魄剑穗微微震颤,在对方递出鎏金密函时凝出霜花,细碎的冰晶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天命当归......”墨云的嗓音像蛇信舔过耳膜,阴冷又带着蛊惑,“圣女可听过血脉溯源之说?”
屏风突然被剑气划开,苏清璃拽着我滚进宴席中央。装着炙鹿的铜鼎冒着热气,肉香混着炭火的味道扑面而来。我后背撞上某位醉汉的酒坛,琥珀色的液体在青石砖上蜿蜒成卦象,隐隐映出星宿形状。
“这可是新酿的千日春!”赤袍修士揪住我衣襟,酒气喷在脸上时,我瞥见他腰间玉牌刻着“玄天宗”三字。他的气息中带着浓烈的酒意和灵力残留,几乎令人眩晕。
系统提示突然闪烁:【侦测到窥心术波动】。
墨云的茶盏泛起涟漪,水面倒映的却不是宴席场景——而是扭曲的虚空影像,仿佛有无数眼睛在水中窥视。
我借着踉跄打翻酒壶,冰凉的液体浸透衣袖时激活了【国运加身】。酒液渗入肌肤的瞬间,一股炽热的气息从骨髓深处爆发,如金戈铁马踏破万里边关,完美覆盖了系统运转的灵力波动。
“莽撞。”苏清澜甩出水袖将我卷到客座,玉指拂过溅湿的衣襟,寒气瞬间蒸干水渍。她指尖残留的冰晶却在掌心写了个“危”字,冰冷刺骨,仿佛连心跳都被冻结。
酒过三巡,墨云的试探愈发露骨。当他用骨笛挑起我腰间铜铃,远处突然传来机关兽的咆哮,金属摩擦声尖锐刺耳,仿佛某种巨兽撕裂空气。
苏清璃骑着三尾狰破窗而入,兽爪拍碎了那支危险的骨笛。玻璃碎片在空中飞舞,折射出宴会厅内众人惊愕的脸庞。
“该醒酒啦!”少女甩出银索缠住我手腕,在众人惊呼声中拽着我跃上飞檐。夜风灌进喉咙时,我听见墨云阴冷的轻笑,像毒蛛吐出第一根丝,缠绕在心头。
禁地的月光是青紫色的,照在石壁上泛着幽蓝光泽。苏清璃撬开第九重石闸时,机关锁芯露出半截焦黑的指骨。“这是第七个守碑人。”她指尖燃起磷火,映出碑文上熟悉的楔形文字,那种古老符号仿佛在低声吟唱,唤醒我记忆深处的回响。
我抚摸着碑文裂缝里的铁锈,这分明是三星堆青铜器的氧化层,手指触及的瞬间,一种跨越时空的共鸣在体内炸开。
当系统光幕自动解析出“时空锚点”四个字时,远处传来林长老的咳嗽声,沙哑而压抑,像某种预兆。
“姐姐总说我胡闹。”苏清璃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碑顶凹陷处,“但昨夜推演护山大阵,我的浑天仪指向了你寝殿方向。”
血珠渗入的瞬间,碑文投射出星图。紫微垣的位置赫然是现代北斗七星的排列,而天枢星闪着与我铜铃相同频率的光芒,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在这样的氛围下,我摸回厢房时,发现窗棂上的冰花凝成箭头形状,反射出幽冷的光。
顺着方向望去,墨云居住的东阁楼还亮着灯,纸窗上却映出三个重叠的人影,影子交错,仿佛正在进行某种阴谋。
当第二声梆子响起,那簇火光突然熄灭,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空荡的叮咚声。
怀中的铜铃开始发烫,系统光幕闪现出红色警告。我数着更漏将身子没入阴影,直到晨雾中传来仙鹤凄厉的长唳——那正是墨云来时骑乘的灵禽,叫声撕裂寂静,仿佛宣告灾难降临。
第一缕晨光穿透雕花窗棂时,掌心铜铃突然发烫。我翻身撞倒案头青瓷笔洗,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出狰狞兽首——系统光幕在眼前展开,今日签到的【灵宝抽取】化作流光坠入怀中。
“这是?”摩挲着温润的羊脂玉简,表面云纹竟与铜铃上的楔形符号呼应。当指尖触到某道裂痕时,玉简突然映出地下三丈处的血红光点,那位置正对着昨夜墨云消失的东阁楼。
前院传来杂沓脚步声,赤袍修士们抬着染血白绫匆匆而过。我闪身躲进回廊暗影,听见林长老沙哑的呵斥:“把仙鹤尸骸埋进后山药田,谁敢多嘴就送去刑堂!”他腰间罗盘裂开蛛网纹,指针正对着我藏身的方向。
玉简在袖中震动愈发剧烈,直到我绕到柴房后的古井旁。井壁青苔间藏着半截断裂的青铜锁链,锈迹斑斑的环扣上粘着墨云斗篷的银丝线,微风吹过,那银丝轻轻颤动,仿佛仍在诉说未完的故事。
顺着潮湿的阶梯向下,寒气浸透苏清璃送的锦袍,每走十步就能看见石砖上刻着的残缺星图,指尖触碰时,有种冰凉的脉动。
地底传来的机括声像毒蛇吐信,嘶嘶作响,仿佛整座山都在缓缓苏醒。
当我摸到第八个拐角,玉简突然映出整面墙的灵力脉络——在东北角的貔貅浮雕后,墨色雾气正从机关缝隙渗出,带着腐朽与死亡的气息。
“玄武守心,朱雀衔灯...”默念着文物修复课学过的古阵口诀,手指依次按在浮雕兽瞳上。
石门开启的瞬间,千年寒髓的冷光刺痛双眼,我看见墨云站在青铜古棺前,掌心托着滴血的罗盘碎片。他脚下阵法泛着诡谲紫芒,十三盏魂灯沿着北斗方位排列,灯火摇曳,仿佛即将吞噬一切。
当我的影子落在阵眼中央,墨云袖中骨笛突然发出厉啸:“来得正好!就差这具通灵躯壳...”
剧痛从脚踝蔓延全身,青石地面浮现的锁链缠住双腿。系统警告红光疯狂闪烁,我攥着玉简重重砸向最近的魂灯。
飞溅的灯油引燃墨云斗篷,他阴笑着掐诀:“起!”整座密室开始震颤,古棺表面的符咒寸寸剥落。
玉简在灼热中浮现金色篆文:【妖兽驯服】发动需以血为媒——我咬破舌尖将血珠喷向阵眼,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
暗金色兽爪破土而出时,墨云正在吟诵最后一段咒文。那头生独角的幽瞳玄虎仰天长啸,脖颈铁链应声而裂。我能感受到它沸腾的怒意,就像在三星堆触摸青铜神树时那种跨越时空的战栗。
“去!”指向墨云的刹那,玄虎化作黑风掠过法阵。墨云抛出的骨笛被利齿咬碎,他踉跄着撞向古棺,胸口绽开的血花染红了棺椁铭文。
当玄虎的独角刺穿他丹田,我听见混沌中传来沙哑的呢喃:
“轮回印...果然...你是那个男人的...”
冰魄剑的寒气从背后袭来时,玄虎已化作流光没入玉简。苏清澜的剑尖停在我喉间三寸,她发髻间的霜花步摇叮咚作响:“能操控上古灵兽,你究竟是谁?”
我望着棺椁上渐渐暗淡的星图,那里缺了天枢位的铜片,形状正与怀中铜铃完美契合。
晨光从头顶裂缝漏下来,照见墨云最后凝固的表情——他的食指深深抠进青砖,划出的轨迹竟是现代简写的“7.12”。
那是穿越那天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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