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的湿气如蛇信般攀上后颈，我捏紧掌心的帝火，金焰舔舐着指节却不灼痛——这火像是从骨缝里烧出来的，每一丝跳动都与心跳同频。
指尖传来微微的酥麻感，仿佛有千百根细针在皮肤下穿行。
头顶的黑影动了动，月光重新漫下来时，我看清了那是个佝偻的老妪，银发垂到腰际，面上皱纹深如刀刻，唯有用红绳系着的半块青铜镜贴在胸口，泛着幽光。
她身上的檀香混杂着陈年铜锈的气息，在潮湿的空气中凝成一道若有若无的烟痕。
“你回来了，命运的叛徒。”她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石板，每一个字都带着千年的沉郁，回荡在井壁间，震得耳膜隐隐作痛。
我望着石壁上那幅与我容貌重叠的壁画，前世记忆如潮水倒灌：玄色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破碎星图洒落满地，被雷火剥离的帝火在空中化作流萤，还有最后那声“封印轮回”的冷笑，刺破九霄。
喉间发甜，我突然笑出声，指节抵着石壁上“命运的叛徒，轮回千年”的刻痕，“您看这八个字，是诅咒还是提醒？”
老妪的瞳孔骤然收缩，半块青铜镜突然泛起血光，映出我眼中一闪而过的金芒。
她抬手抚过镜身，镜面上浮现出模糊的人影——是我，穿着玄色龙袍站在天罚雷雨中，帝火被锁链扯离心口。
雷声轰鸣，夹杂着她低沉的叙述：“千年前你为救白无命逆改天命，天规碾碎你的道基，抽走帝火，封入轮回。”她的枯指扣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陷进皮肉，“如今帝火认主，你要再踏一次命河？”
命河……我望着掌心跃动的金焰，前世最后一幕突然清晰：白无命跪在我脚边，他的混沌血脉正在崩溃，我强行用帝火为他续命，却触怒天规。
雷劫劈碎了我的法相，帝火被抽离时，他哭着喊“陛下，不值得”。
后来我坠进轮回，他的魂魄被打散，散在这方世界的各个角落。
“值得。”我抽回手，帝火腾地窜起三尺高，将老妪笼罩在金光里。
热浪扑面而来，她银发飘起，镜面映出我泛红的眼尾，“所以这一次，我要亲手把他的魂魄拼回来。”
井底突然震动，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暗门开启的瞬间，血腥气裹挟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老妪侧耳听了听，浑浊的眼睛突然清明：“天机阁方向有血腥味。萧景明的狼旗到了。”
我心口一紧——今日是萧景明约战之期，我本该在晨时赶回去主持防线。
可我在轮回井里耽搁了半日。
“走！”老妪推了我一把，井底石壁突然裂开一道暗门，暗门里的风灌进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腐叶与泥土的味道。
我握紧铜镜冲进密道，帝火在掌心凝成金芒，照亮前方的路。
脚步声在石壁间回响，每一步都踩在潮湿的苔藓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耳中传来系统提示音：“检测到宿主激活前世记忆，奖励【帝火本源】融合进度 30%。当前融合度：67%。”
密道出口的光越来越亮，我听见喊杀声了。
“玄机子！结四象阵！”是苏清澜的声音，带着平日少有的急切。
“夫人，血瘴撑不住了！”九幽楼死士的嘶吼混着蛊虫的嗡鸣。
我撞开密道出口的碎石，入目是一片火海。
热浪翻滚，空气扭曲，焦糊味弥漫四周。
天机阁的朱漆门匾被劈成两半，玄机子站在主殿台阶上，周身环绕着六十四枚算筹，每根算筹都钉着一名狼旗军修士的咽喉，鲜血滴落在青砖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云裳夫人站在他左侧，裙摆沾着血，指尖捏着最后一只青蚨蛊，正往空中一抛：“去！”那蛊虫瞬间炸裂成血雾，冲在最前的狼旗军突然捂着喉咙惨叫——他们的血管里爬满了细小的红虫。
萧景明站在百米外的高坡上，玄色大氅被血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主殿方向，嘴角勾着冷笑：“李昭阳不在，这破阁还能撑多久？”
“能撑到我回来。”我的声音混着帝火的轰鸣。
所有人的转头看过来。
玄机子的算筹“叮”地坠地，云裳夫人的青蚨蛊掉在脚边，苏清澜扶着门框的手在发抖。
萧景明的冷笑僵在脸上，他身后的狼旗军修士下意识后退半步——我周身的帝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所过之处，草木焦枯，山石熔成金浆。
“你...”萧景明的声音发颤，他认出了我掌心的金焰，“这是...帝火？”
我踩着熔金的地面往前走，每一步都在石砖上烙下金印，脚底传来皮革焦化的气味。
离萧景明还有三十步时，我屈指一弹，帝火化作金箭破空。
最前排的三名问道境修士甚至来不及结盾，就被烧成了灰烬。
焦黑的甲胄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你以为我只是个穿越的寒门书生？”我停在萧景明五步外，帝火在指尖凝成一柄金剑，“千年前，我是这方天地的帝。”
萧景明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突然挥剑指向我：“杀！不管用什么办法，杀了他！”
狼旗军如潮水般涌来。
我反手握住金剑，挥出一道半月形金芒——这不是普通的剑气，是帝火的灼烧之力。
金芒扫过之处，修士的法袍瞬间碳化，玄气护罩像纸糊的般碎裂。
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人跪在地上求饶，我却看见他们腰间的狼头玉佩——这些人，曾在三个月前血洗青岩镇，老弱妇孺一个没留。
帝火突然烧得更旺，我听见前世的自己在说：“帝火不是杀人的火，是镇世的火。”可此刻，我握剑的手稳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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