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两天，吴家服装店相当繁忙，但老吴夫妇没让儿子帮忙。
高考临近，专心复习备考是关键。
劳动节假期结束，高三备考气氛更加浓厚，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字体越来越大，像不断迫近的高山，给人无形的压力。老师们轮番上阵，占去课间的所有时间，学生连上厕所的机会都没有。通往食堂和宿舍的水泥路上，横幅拉得比彩旗还多。路上跑步进出食堂和宿舍的学生，绝对是高三的苦逼党。
十班的氛围很轻松，学渣们舞照跳，马照跑，课外活动一个不少，只有吴源整天绷着脸埋头苦学。
周朝国看在眼里，心想，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有一天早自习，周朝国把吴源叫出教室。
“吴源，你以后去我的办公室复习吧，教室里太吵，不利于你静心思考。”
“不用了，周老师，我在教室里挺好。”吴源断然拒绝了班主任的合理建议。
去办公室被一群老师围观？
那样我才是真正没办法静心思考呢。
见吴源不为所动，周朝国只能叹气。
顺其自然吧！
天天刷着分数，日子过得也蛮快，转眼七月来临，高考说结束就结束了。
吴源感觉考前状态不行，志愿也胡乱填了一通，反正不打紧，考不好还可以复读，只要不做“朱八届”就行。
高考最后一门结束的晚上，老吴夫妇没了高考的担心，心中大石落了地，注意力又转回到服装店的生意上。
“现在生意这么好，以后算是吃穿不愁了。”老吴安逸地喝着小酒，相当惬意。
吴源问道：“爸，你的人生目标就只有这么一点吗？”
“这还不够？我们赚的钱可是整条街上最多的，你还想怎样？”老吴被儿子鄙视，心里不爽。
“城河街上都是小门面，小生意，我们的门面比他们大一倍，生意比他们大好几倍，跟他们比有什么意思？”
“那你说跟谁比？跟大商场比？跟汉威市的商店比？”老吴被刺激到了，开始胡搅蛮缠。
吴妈敲一下老吴的脑袋：“源子不是为了我们家好吗？你怎么老是打击他？源子你继续说，不要理你的酒鬼老爸！”
吴源自知刚才的语气有些顶撞，语气也缓和下来，“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把生意做到阳春大道上去。前面花了那么多钱来打广告，现在名气打出去了，店里每天都招呼不过来，是该考虑扩大规模了。”
表姐一脸崇拜地看着吴源，感叹着这小子的野心。
“扩大规模？你说的轻巧，就算找得到合适的门面，租金、人工、进货的钱从哪里来？这大半年我们是赚了很多钱，但到阳春大道上开大店还远远不够。再说了，就凭我们三四个人，新店忙得过来吗？”老吴有条有理地分析起来。
“人工好说，小峰和涛子不是老早就想来了吗？现在他们都毕业了，正好可以过来。然后再招几个勤快点的年轻人，人工绝对够。以我们店现在的经营状况，想来上班的人能从店门口一直排到城河街口。”
“对，源子说的有道理，就算按我工资的一半招人，想来的年轻人也是一抓一大把。”表姐这大半年的待遇不错，尝到甜头的她也无限支持吴源。
“钱嘛，可以借，之前我们不就借了两万块的吗？”吴源继续说。
“那是之前，开楼下这个小店还可以。你想在阳春大街开大店，两万块够吗？只怕十万块都不够！”老吴重重放下酒杯，以增强气场。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不是正商量着吗？”吴妈又敲了老吴一下。
“我说的不是找亲戚朋友借，是找银行借，就是贷款。我不相信老爸你没本事，找不到关系，从银行贷不到款。”吴源不理会老爸的态度，拿话激他。
“谁说我没本事！谁说我找不到关系！我找的关系，别说十万，五十万都可以贷出来！”老吴被儿子一激，还真的怒了。
嘿嘿，上钩了！
“这么大嗓门做什么？你有本事就赶快去贷款，别在这里喝点破酒就发酒疯！”老妈继续送老爸肉栗子吃。
“其实开新店不用贷多少钱。我们可以直接去服装厂要代理权，先拿货，卖掉了再结款，卖不掉就退回去，这样可以省出进货款。”
“你这个说法我倒是头一次听说，可行吗？”老吴很快冷静下来。
“可行，这种方法一定会成为以后的经营大趋势，我们要争取走在前头。”
前一世的21世纪，厂家招代理，代理商先卖货再付款是常规操作，吴源只是提前提出来而已。
“那我们去哪里找人要代理权？货从哪里拿？”老吴酒喝了不少，思路仍然清晰。
“这也不是问题，我们家的货不都是浙东省生产的吗？浙东省是服装轻纺大省，跑一圈浙东就能搞定。”
吴源前一世去过浙东大部分地区，对那边的商贸情况有所了解，走老路最便捷。
“嗯，这样确实可行，但是谁去找厂家呢？”老吴沉吟道。
众人都盯着老吴看。
老吴感觉不对劲，抬头看一圈，指着自己说：“我……我啊？”
众人点头。
家里头见过世面的只有老吴一人，他年轻时到北方当过兵，复原回来又经常开货车跑东部拉货，魔都都不知道跑过多少回，省城汉威市更不必说。
在高速公路还是稀罕物，又没有电子导航的时代，带一叠地图，光靠路牌跑长途，是件相当了不起的事。
老吴就经常做这种了不起的事。
所以去浙东找厂家谈代理权的重担，落在见过世面的老吴身上。
“我正好高考完，没什么事，这次探路，我陪您去，正好也见见世面。”吴源说是陪老爸，其实是想暗自给他带路。
有熟悉的人带着，总比一个人瞎跑方便。
吴源有把握带好这个路，虽然现在的路况跟21世纪没法比。
“那行，先这样决定，我们一边找合适的门面，一边准备去浙东谈代理权。”老吴喝完杯里的酒，开始扒饭。
吃完饭，老吴把自己关进房里，独自忧愁。
“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吴妈走进来，发现老吴又不对劲了。
“这个贷款，找谁去呢？”老吴满脸愁容。
“哦，原来你没有关系啊，那你吃饭的时候喊得比谁都响亮！”吴妈嗓门提高八度。
“嘘~~~~小声点，别让儿子听到了，老子面子挂不住！”老吴赶紧示意她轻声点。
“切，叫你没事瞎逞能。”吴妈鄙视道。
“这不是酒喝多了，脑子不好使吗？”老吴无奈地说。
“叫你喜欢喝酒，以后别喝那么多了！喝酒伤身！”吴妈瞪了瞪他。
“是是是，好好好，但是贷款的事怎么办呢？唉……”老吴再一次陷入烦乱之中。
吴源虽然在自己房间里，却将老爸的牢骚听得真真切切。
吃饭的时候他只是捉弄老爸，现在改革开放新政策，私人拿固定资产抵押，贷款的问题是小事一桩。山上的房子反正不用，可以拿出来弄点贷款。
当然，这不是吴源该操心的事，明天老爸去银行一打听就清楚了，到时候他自己会搞定。
吴源现在上心的是第二天的毕业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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