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儿还在病房里弥漫着,窗外的阳光不再那么晃眼,渐渐变得柔和起来。我倚在病床上,脚边搁着双医院的拖鞋。林悦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脑袋低着,正翻看着一份资料。老周的话,就像根钉子,狠狠扎进我脑子里——父母的死不是意外,院长的死也不是凑巧。
“你真要去?”声音突然从对面传来,她抬起头,声音压得极低。
我盯着她发梢落下的影子,反问:“你咋看?”
她合上资料,手指顺着纸张边缘轻轻摩挲。“神秘电话、陌生地点、要求单独见面……这不是陷阱是啥?”
我没吭声,拿着手机翻来覆去地摆弄。那个号码还在通话记录里,像在无声地挑衅我。
林悦叹口气,“你非要去,至少把地址告诉我。”
我摇摇头,“对方说了,不能带人,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去哪。”
她眉头皱起来,眼里满是担忧和倔强。
“我知道你想查真相。”她声音轻了些,“可你身上还有伤,身体吃得消不?”
我动了动手腕,绷带下擦伤还没好。“比起这伤,我更怕错过线索。”
她没再劝,沉默一会儿,起身走到窗边。阳光洒在她侧脸,显出一丝疲惫。
“那你答应我件事。”她背对着我。
“说。”
“要是感觉不对,立马撤。”
我点点头,其实我心里清楚,这时候想抽身哪有那么容易。
天色暗下来,我偷偷出了医院。林悦不知道我啥时候走的,我也没打算让她知道。一辆出租车停在巷口,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嘴里叼着烟,啥也没问就发动了车。
目的地是城南一片废弃的老厂区,导航显示那儿啥都没有,只有一片灰色的房子,像被时间抛弃的废墟。
我靠在后座,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老周那句话一直在我脑子里打转:“你父亲当年参与的那个案子,就是‘黑仓’的前身。”
车开进厂区,路灯都不亮了。司机把我放在路口,收了钱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站在铁门生锈的大楼前,风穿过空荡荡的走廊,呜呜作响。
我走进去,脚步声在水泥地上格外响。
大厅里黑漆漆的,只有月光透过破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块块影子。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比约定时间早了五分钟。
空气里有股湿漉漉的霉味,像是很久没人来过。
我慢慢朝角落的一间办公室走去,门半开着。我一推门,灯突然亮了。
“你终于来了。”屋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走进去,看见一个穿黑色风衣的女人坐在里面,头发盘着,五官挺精致,就是表情冷冰冰的。她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桌上还有个文件袋。
“你是谁?”我站在门口,没往前走。
“你可以叫我L。”她抬眼看了我一下,“我认识你父亲。”
我的呼吸一下子停住,手指不自觉收紧。
“你怎么会……”
“有些事,他没告诉你。”她打断我,“但他留下些东西,现在该给你了。”
我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可她眼神平静,不像是装的。
“什么东西?”
她把文件袋推到桌子中间,“这里面是你父亲当年办案的笔记,还有‘黑仓’项目的内部资料。他临死前托人交给我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拿起文件袋。袋子轻飘飘的,却好像有千斤重。
“你为啥现在才拿出来?”
“因为时机到了。”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而且,有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我皱起眉,“啥意思?”
“你以为你们那次遇袭是巧合?”她看着我,“他们在清理知情者。”
我的心猛地一揪。
“你是说……我爸的事,还有别人知道?”
她点点头,“不止一个,不过活下来的没几个。”
我紧紧攥着文件袋,指甲都快嵌进手心。那些模糊的记忆一下涌上来——院长倒在桌上的样子,父母出门前的叮嘱,还有那些一直没答案的问题。
“你为啥帮我?”我问。
她沉默几秒,缓缓说:“因为你父亲救过我。”
我没说话,转身要走。
“小心点。”她在后面提醒,“他们的人到处都是。”
我停下脚步,回头问她:“你呢?你安全不?”
她笑了笑,那笑容透着凄凉,“我没啥可失去的了。”
我走出大楼,风更大了,吹得我外套呼呼响。我裹紧衣服,快步朝路口走。手机震了一下,是林悦的消息。
【你去哪儿了?】
我没回,把文件袋抱得更紧了。
出租车很快来了,我坐进去,报了个假地址。车刚开动,我就从后视镜里瞥见一道人影。
我赶紧低头,假装系安全带,用眼角余光观察后面。一辆深色轿车跟着我们,车窗关着,看不见里面的人。
我敲敲隔板,“师傅,绕一下路。”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没多问,拐了个弯。后面的车也跟着拐了。
我心跳加速,手摸到口袋里的小刀。车又绕了两条街,那辆车还紧紧跟着。
“师傅,前面右转后停车。”我说。
“啊?”
“听我的。”
司机把车停在一条昏暗的小巷前。我迅速下车,躲进巷子深处。出租车开走了。
我蹲在墙角,屏住呼吸。几分钟后,那辆深色轿车慢慢开过巷口,速度很慢。
我算着它过去的节奏,等车完全开过去,才从另一条小路绕出来,打个车直奔林悦的公寓。
我推开她家的门,她正在厨房煮咖啡。
看到我一身狼狈的样子,她愣住了。
“你被人跟踪了?”她问。
我点点头,把文件袋放在桌上。
“这是啥?”她走近。
“我爸留下的东西。”我小声说,“和‘黑仓’有关。”
她打开袋子,抽出几张泛黄的纸,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是调查日志?”她指着一页,“这个人名……咋这么眼熟?”
我也翻开一页,目光落在一个名字上。
“赵诚。”我念出来。
我俩对视一眼,空气好像瞬间凝固。
“他在名单上。”林悦低声说,“而且……他是‘黑仓’项目早期成员之一。”
我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原来如此……”我小声嘀咕,“难怪他知道那么多,也难怪他们留他活口。”
林悦接着翻看,突然停住。
“这上面提到一个地方。”她指着一行字,“‘黑仓’最初的研究基地。”
我凑过去看,心跳一下子加快。
那是地图上的一个坐标,标着一座废弃的研究所。
“我们得去一趟。”我说。
林悦点点头,“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又急又乱。
我立刻站起来,挡在她身前。
门锁咔哒一声,门被推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我的瞳孔一缩。
“你还真敢来。”我说——
来人是赵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