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端木雷怀中的尸体已经彻底冰冷。
他的双手颤抖着抚摸端木雨的面容，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终于恢复了平静，不再有疯狂和仇恨。
厂房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刚才那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萧剑南握着真武剑的手不自觉地松开，让剑尖垂向地面。
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无数生死离别，但眼前这对兄弟的故事依然深深触动了他。
“哥哥...”
端木雷的声音哽咽，泪水滴落在端木雨的脸上。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们明明可以重新开始的...”
萧剑南缓步走向端木雷，苍老的声音带着复杂的情绪。
“端木雷，节哀顺变。”
端木雷抬起头，眼中的泪水还在流淌，但神色已经变得坚定。
“萧前辈，我哥哥的罪孽确实深重，但他最后的选择证明了他内心深处还有良知。”
“请让我为他收殓。”
“这个自然。”萧剑南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其他武林人士。
“诸位，血衣门主已死，这桩十年血案也算有了了结。”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唐雪瑶上前一步，眼中依然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萧伯父，就这样结束了吗？”
“我父亲的命就这样白死了？”
端木雷轻抚端木雨的眼帘，让他闭上双眼，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面对唐雪瑶的质疑，他没有愤怒，反而深深鞠了一躬。
“雪瑶姑娘，令尊的死确实是因我哥哥而起。”
“虽然仇人已死，但这份血债我愿意承担。”
“你承担？”唐雪瑶冷笑一声。
“你拿什么承担？你的命吗？”
“如果雪瑶姑娘认为有必要，我可以以命偿命。”
端木雷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但在那之前，请让我完成一件事。”
萧剑南眉头一皱：“什么事？”
“血衣门虽然群龙无首，但还有不少余孽散布在各地。”
端木雷看向厂房外的黑夜。
“他们不知道门主已死的消息，必然还会继续作恶。”
“我要亲手清理这些败类，为我哥哥赎罪。”
这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血衣门的余孽确实是个大问题，各大门派一直在追剿，但效果有限。
如果有端木雷这样的高手出手，确实能事半功倍。
“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相信你？”
峨眉派的静虚师太冷声质疑。
“万一你是想借机收拢血衣门的势力，重建血衣门怎么办？”
端木雷从怀中取出那枚血色令牌，毫不犹豫地将其摔在地上。
令牌碰撞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四分五裂。
“血衣门主令已毁，血衣门从此不复存在。”
端木雷踩碎了令牌的残片。
“我端木雷以师门血煞真经起誓，此生绝不重建血衣门，绝不以血衣门主自居。”
“如违此誓，必遭天谴而死。”
誓言一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端木雷的决心。
武林中人最重誓言，特别是以师门武功起誓，这是最毒最重的誓言。
萧剑南沉思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好，我信你。”
“但你必须接受武林盟的监督，定期汇报行踪和进展。”
“可以。”端木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唐雪瑶还想说什么，但被萧剑南阻止了。
“雪瑶，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如果他真能清理血衣门余孽，也算是为武林做了一件好事。”
正在众人商议的时候，厂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宋铁胆带着一队警察冲了进来，看到满地的狼藉和端木雨的尸体，脸色顿时变得严肃。
“这里发生了什么？”宋铁胆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来回扫视。
萧剑南上前说明了情况。
宋铁胆听完后，看向端木雷。
“端木先生，我需要你配合调查。”
“毕竟这里死了人，而且规模这么大的打斗，我必须向上级汇报。”
端木雷点了点头：“我会配合的，宋大人。”
“但我希望能先为我哥哥料理后事。”
“当然可以。”
宋铁胆虽然是官府中人，但也被兄弟情深所感动。
“不过我需要你保证不会离开上海滩。”
就在这时，厂房外又传来一阵异响。
几个血衣门弟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看到端木雨的尸体，顿时如遭雷击。
“门主！门主！”
为首的血衣门弟子跪倒在端木雨身边，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端木雷看着这些血衣门弟子，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人跟随端木雨多年，虽然做过不少坏事，但此刻的悲伤却是真实的。
“诸位，门主已死，血衣门也已解散。”
端木雷对这些弟子说道。
“你们各自散去吧，找个地方安分守己地生活。”
“二门主，您说什么？”一个弟子抬起头，眼中满含泪水。
“血衣门怎么能解散？”
“门主的仇还没有报呢！”
“仇恨只会带来更多的仇恨。”端木雷摇了摇头。
“门主临死前已经悔悟，希望血衣门从此消失。”
“这是他的遗愿，也是我的决定。”
“可是...”
“没有可是。”端木雷的语气变得严厉。
“从今天起，血衣门不复存在。”
“你们要么改邪归正，要么...”
他的手按在剑柄上，意思不言而喻。
这些血衣门弟子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们虽然对端木雨忠心耿耿，但更畏惧端木雷的武功。
毕竟能够让门主认输的人，绝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端木雷小心翼翼地抱起端木雨的尸体。
尸体很轻，轻得让他心痛。
十年的分离，十年的仇恨，最终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哥哥，我带你回家。”端木雷轻声说道，仿佛端木雨还能听见。
萧剑南看着端木雷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既有血衣门主的强大武功，又有超越仇恨的宽广胸怀。
也许，他真的能够完成救赎的使命。
“萧伯父，我们真的要相信他吗？”唐雪瑶的声音带着不甘。
“雪瑶，仇恨只会让人迷失自己。”
萧剑南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父亲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被仇恨吞噬。”
“给端木雷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唐雪瑶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清晨，端木雷在青云寺为端木雨举行了简单的葬礼。
玄空法师主持法事，赵无双、柳青霞等人也都前来吊唁。
令人意外的是，萧剑南和唐雪瑶也来了。
“大师，我哥哥生前犯下重罪，能否在此安葬？”
端木雷跪在玄空法师面前。
玄空法师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端木施主临终前能够悔悟，说明佛性尚存。”
“青云寺愿意为他提供一个安息之所。”
葬礼很简单，没有什么仪式，只是将端木雨埋在青云寺后山的一棵古松下。
端木雷在墓前跪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才起身。
“哥哥，我会按照你的遗愿，用师父传给我们的武功去保护善良的人。”
端木雷在心中默默发誓。
“血衣门的罪孽，我会一一清理。”
就在端木雷准备离开的时候，玄空法师叫住了他。
“施主，贫僧有件事要告诉你。”
玄空法师的神色变得严肃。
“三个月前送你来的那个神秘人，昨天又来过。”
端木雷心中一震：“他来做什么？”
“他留下了一样东西，说等你哥哥死后再给你。”
玄空法师从怀中取出一本古旧的册子，“这是他留下的。”
端木雷接过册子，封面上写着四个字：血煞真经。
但这本血煞真经和师父传授给他们的完全不同，里面记载的是更加高深的心法和招式。
特别是最后几页，记录的竟然是如何净化血煞真气，化邪为正的方法。
“这...”端木雷震惊地看着这本秘籍。
“那人说，这是血煞真经的完整版本。”
“你们师父当年传授的只是基础部分。”玄空法师说道。
“他还说，你如果能够领悟其中的真谛，就能够真正继承你师父的遗志。”
端木雷仔细翻阅着秘籍，发现里面确实记载了许多他从未见过的高深武学。
而且这些武学都是以慈悲为怀，以除恶为目的，完全没有邪恶的气息。
“那个人还说了什么？”端木雷问道。
“他说...”玄空法师迟疑了一下。
“他说血衣门的真正敌人还没有出现，你需要做好准备。”
这句话让端木雷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血衣门的真正敌人？
难道除了那些受害者的家属，还有其他人想要对付血衣门？
正想着，山下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个青衣少年骑马而来，在寺门前翻身下马。
“可是端木雷端木大侠在此？”
少年大声喊道，“在下奉家师之命，前来求见！”
端木雷走出寺门，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眉清目秀，一身武功也不弱。
“在下端木雷，你找我有什么事？”
少年恭敬地行了一礼。
“端木大侠，家师听说您要清剿血衣门余孽，特派在下前来相助。”
“家师说，血衣门的余孽比您想象的要多得多，仅凭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完成。”
“你师父是谁？”端木雷好奇地问道。
“家师不愿透露姓名，只说与您有一面之缘。”
少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家师让在下将此信交给您。”
端木雷接过信件，拆开一看，里面只有寥寥几行字：
“血衣门余孽遍布大江南北，其中不乏高手。”
“更有甚者，已有人在暗中收拢残部，意图重建血衣门。”
“此人武功高强，手段狠辣，绝非善类。”
“望君小心行事，切勿大意。”
“如需帮助，可寻此子。”
信的末尾没有署名，只是画了一个简单的图案。
一朵血红色的莲花。
端木雷看着这朵血莲，心中疑惑重重。
这个图案他见过，就在自己原来那枚血色令牌的背面。
难道写信的人和血衣门有什么关系？
“你师父让你如何帮助我？”端木雷问那个少年。
“家师说，在下虽然武功不高，但消息灵通。”
“血衣门余孽的动向，在下基本都能掌握。”
少年恭敬地说道。
“而且家师还准备了一些帮手，都是武功不错的义士，愿意协助大侠清剿余孽。”
端木雷沉思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我接受你师父的帮助。”
“不过我有个条件，这次行动必须以最小的伤亡为代价，能劝降的尽量劝降，绝不滥杀无辜。”
“大侠仁心，在下佩服。”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敬意，“那么，我们何时出发？”
端木雷看了看青云寺的方向，又看了看端木雨的坟墓，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
“明天一早。”他说道。
“是时候为这个江湖，也为我哥哥的在天之灵，做点什么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青云寺的某个角落，一双眼睛正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
那双眼睛的主人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暗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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