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驾!”公孙弦向侍卫命道。
凌辉帝使的车驾随即停在了一栋漆亮的红墙玉瓦气派府邸前,周围破败不堪的残砖烂瓦将崭新的府邸衬托的异常夺目。
但荀光缘却感到这栋府邸相当刺眼,不适弥漫在她心间。
“帝使大人,可愿意移驾到到府邸内歇息片刻?”公孙弦低头向凌辉帝使恭敬请命道。
“嗯……”凌辉帝使满意地哼道。
“起驾入府!”公孙弦向周围的侍从下令道。
“起驾入府!——”侍卫一声令下,车驾、随从簇拥着帝使进入府邸,高级官僚与众将军还有荀光缘一行人紧随其后,剩下的大部队则在巷道中修整。
府内是别致的园林,荀光缘跟在凌辉侍从后面,他们围绕着山水庭院的走廊转了一圈便来到了大堂。
内侍们正为了布置晚餐而紧张地忙碌着,看到凌辉帝使驾到,他们纷纷跪拜在地。
凌辉帝使走上高台上座,入座后他说道:“这里景致不错,本王真是好久没这么舒心过了,公孙弦,你安排的不错。”
“多谢帝使大人夸奖。”公孙弦立即跪拜在地。
其余人在凌辉帝使所在的高台之下纷纷就跪坐于布置在大堂的独立小桌前。
婢女们纷纷开始上菜,端上一碟又一碟的精致瓷盘呈在凌辉帝使面前,就如同叠起的小山。
但凌辉帝使却皱起了眉头,等到菜全部上完后,他愤怒地掀翻桌子,堆叠如山的菜肴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这些东西也配摆在本王面前?你们一个个是不想活了吧!”
荀光缘看着面前的菜肴,虽然精致,但是却无肉色。
膳房主管立即被士兵押跪到大堂中央的锦绣地毯上。
膳房主管面容憔悴地开口道:“帝使大人,这方圆百里之内寥无人烟,并且携带食物也被异兽摧毁,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正当凌辉愤拍扶手之时,公孙弦立即窜出来跪在大堂中央向凌辉帝使跪拜道:“帝使大人请息怒,这是微臣失算了,因为魔兽的袭击,您御用的珍馐佳肴基本上都被毁坏,请您先欣赏一会儿歌舞,属下立即派人重做。”
“哼、给你半个时辰,若是不能让本王满意,你提头来见!”
公孙弦拱手躬身后立即快步走出大殿,他带着一队士兵,穿过一条条迂回的走廊来到后厨,公孙弦找到火头军火长,他随即挥袖棒喝道:“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吗?!不见肉荤的菜品也敢端上凌辉帝使的桌子!脑袋不想要了话,就把身子留下来做肉食吧!”
火头军火长还有在场的炊事兵立即下跪,火长颤抖道:“公孙大人!物资都在帝使和魔兽的战斗中被损坏,这您是知道的啊!外面千千万万的士兵已经食不果腹,我们真的没有更多的物资了!老夫的命不值当,如果我献出我自己能救下这些跟着我的士兵们,就请取我的肉吧!”火长的头紧紧埋在地上,他已然是汗流浃背。
公孙弦眼睛一转,勾起笑容说:“你的肉太老,不行~”
公孙弦扶起火长继续道:“况且,我怎么可能要你的命呢?没有你,那些家伙能做出像样的菜品吗?”
火长皱眉疑惑道:“可是....这样.....凌辉帝使的要求该......?”
公孙弦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他立即对身后的阎飞将军下令道:“速去周围民宅挑十余少男少女年过来,不得有误!”
阎飞一愣,但还是照做。
“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公孙弦微笑地看着火长,而火长满头是汗,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
一群身着白纱的女子如蝴蝶般翩翩进入大堂,随着鼓乐响起,她们扭动着曼妙的身躯在大堂中央缓缓起舞。
酒香味就像发酵后的酸香粮食味一样弥漫在殿内,殿堂内载歌载舞,人们举杯交错欢声笑语,不知怎么的,一阵恶心感从荀光缘胃中涌来,荀光缘捂嘴强咽口水,她实在放松不下来,外面的民生如此凋敝,这些人究竟为何会如此麻木?
荀光缘随即起身,打算去外面散散心,缓解下紧张的神经,不然她真的要吐。
荀光缘沿着走廊向大殿后侧漫不经心地走着,不知不觉中,她便走到了后花园。青石板铺就的走道在花园中延展开来,荀光缘选择了靠着墙的那条小路,满是水渍的白色墙壁上还有几朵残存的淡粉花瓣垂在绿藤间,被日头晒得半卷,倒有几分慵懒的意态。
忽然间,荀光缘隐隐听到墙壁对面有啼哭的声音,她快步向声源走去,她来到墙体洞开的一处八角窗边,透过窗边的细木格子,她看到在牡丹园中,公孙弦面前跪着十余个用麻布罩着脑袋的人,在公孙弦周围则围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
而那啼哭声,便是这一群被麻布罩着脑袋的人发出来的。
公孙弦对一旁的火长问道:“像宫中所食的猪羊肉,在宰杀时可有什么步骤?”
火长扣紧双手战战兢兢的小声应着:“大体上是放血、刮毛、分肉。”
“那么这二十奴便按照你所知的方法取肉。”
“饶命,饶命啊......”、“救命!救命!.......”瞬间哭声和哀求声溢满院中。
“让他们闭嘴!记住,只能打脑袋!别打到身上的肉!”公孙弦对士兵命令道。
“遵命。”
士兵们拿起棍棒往人群中就是一阵乱敲,在一阵哀嚎声中,十余被麻袋裹着脑袋的人纷纷倒地,鲜血则从麻布中渗在青石地板上。
躲在墙背面的荀光缘捂着嘴瞪大着眼,她后背发凉,身体直打寒颤。
“唉......”在杂乱的棍棒声中公孙弦轻叹一声,虽没有任何人听到。
随后火长指挥现场士兵将这十余人抬进后厨,开始进行下一步处理。
歌舞完毕后,奴仆们便端着玉盘陆陆续续传至大堂,此时荀光缘也已回到座位上,她双眸无神,刚刚发生的事让她久久无法释怀。
等到新的菜肴上桌后,荀光缘才这次的菜完全不像之前那样清新寡淡,五花八门的各式菜品中都多了些许油荤,
看着这些精致光亮的菜肴,她立即联想到了后花园中发生的一切,她捂着嘴,抑制着想要呕吐的冲动。
本来双眼发光的吞吞在仔细闻过菜肴后,也露出了惊讶地神情。
秋叶疑惑,她第一次看到吞吞对吃的有犹豫。
“光缘,看你一开始就很不舒服,要不叫秋叶给你看下?”石磊在一旁对荀光缘关心道。
荀光缘摇了摇头,她恐惧地指着菜肴,对大家说道:“这些菜都是人肉做的!”
沈煜刚要把菜往嘴里送,吓得他一个激灵赶忙放下了筷子。
影越则依旧是不动声色地静坐着。
坐在荀光缘前方的一个大臣立即回头道:“小姑娘,别乱说话!坏了帝使雅兴,小心你性命不保!”大臣已年过半百,黑色须发中露着缕缕白丝。
“怎么可以这样?……”荀光缘痛苦地皱着眉头。
年迈的大臣继续说:“小姑娘,你是个好心人,但聪明人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
荀光缘起身坐回位置,看着一道又一道被端上的菜,她内心就如乱麻一般不安。
“不能让这样的骗局再进行下去了,我要去告诉帝使……”荀光缘痛苦地说。
“小姑娘,万万不能去!你简直是太天真了!”中年大臣面带惊吓般地在一旁微声呵斥道。
荀光缘想起那时在帝都时,无心曾赋予了自己督战的使命,那么她就有责任、有义务去履行!
荀光缘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她明白自己的身体因恐惧而无法动弹,但是每当她反问自己的“心”的时候,她明白,如果不去做的话,那便一定会后悔。
荀光缘知道,旭已经将那珍贵的勇气交给了自己,于是她鼓起勇气起身于座间,她来到大堂中央,跪拜于台阶下。
“唉!”中年大臣长叹一口气。
影越看着一切默不作声。
吞吞握紧蹄子为荀光缘捏了把汗。
沈煜、秋叶、石磊眼神中露出了别样的目光。
荀光缘向凌辉帝使请命道:“帝使大人,您受到了欺骗,这些菜肴可都是....人肉!”荀光缘哽咽住了片刻。
凌辉帝使帝使满是厌恶地看着荀光缘。
“啪”的一声,碎裂的玉盘碎片在荀光缘面前飞溅,一块锋利的碎片划过她的脸颊,平整的伤口处,鲜血从中不断渗出,血线渐渐从颧骨处蔓延开来。
那一瞬荀光缘脑中一片空白。
原来是刚刚凌辉帝使一怒之下顺手抄起面前的玉盘向荀光缘砸了过去。
“若不是看你是朝廷派来的特使,你还能苟活到现在?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凌辉帝目露凶光愤怒地咆哮道,凌辉将自己对无心的愤怒全部都转嫁到了荀光缘身上。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凌辉帝使,无心大人曾告诫过您绝不能触犯禁令!”荀光缘一字一句有力说道。
荀光缘义正言辞之际,凌辉帝使好像在恍惚间看到了无心的影子,他猛地掀翻桌子,一阵金光闪过,他径直冲到荀光缘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狠狠地掷了出去,“轰”的一声,荀光缘被重重地砸到雕花木门上,由于木门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力,木门直接被扔飞的荀光缘砸倒。
沈煜握紧了拳头,可他根本不敢动,因为他深知自己不是凌辉帝使的对手。
秋叶瞪大了眼睛,她震惊之余,心中燃起愤怒的火焰。
石磊朝凌辉帝使怒吼道:“住手!”正当石磊起身准备前去之时,一众手持长矛的士兵拥在了他面前。
“噗……”一口鲜血从荀光缘口中喷溅而出,此时她头脑眩晕,视野模糊。
凌辉帝使缓缓朝门前踱步而去,他双眼空无他物,盛气逼人地说道:“我想让你什么时候死,你就得什么时候死,至于无心那里,呵,随便一个理由,就说你在战乱中被蹂躏而死,他又有何办法?哈哈哈……”
凌辉帝使走到荀光缘面前,此时荀光缘还在地上艰难地蠕动着,她正试图站起来,却又滑倒。
“哼哼哼哈哈哈哈……不是以为自己很高尚么?瞧瞧你这副像蛆虫般恶心又狼狈的模样吧。”凌辉帝使尖锐的嗤笑声回荡在整个大堂之中。
无数金色光点在凌辉帝使手中汇聚,逐渐形成一枝金色长枪。
“真是太像了,你和无心那些贱人都该去死!这就送你去见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