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此世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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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杨洁跟着颜旭静静走着,杨洁没想到,颜旭的母亲竟然走的那么急,见了颜旭母亲后,她很为颜旭感到高兴,因为她隐约觉得颜旭的母亲是个很温柔,很有力量的人。

二人走到桥的尽头,这里是他们即将要分离的地方。

裹挟着鱼腥味的江风拍打着二人的衣襟,颜旭低着头,失落地对杨洁说:“我不想让身边的人离开。”

“没事,以后不是还会再见到阿姨的吗?”杨洁整理着被江风吹乱的鬓发。

颜旭猛然握住杨洁的手,那一刹那,杨洁也微微惊住了,因为她从没见过颜旭如此一本正经的神态,从没见过饱含着如此浓厚情感的眼神。

“这样的我,真的值得这份情感吗?”杨洁悲伤的眼神飘移到波光粼粼的江面上。

“你……会离开吗?”颜旭突然说道。

杨洁一愣,她不明白颜旭的意思。

颜旭突然像回过神来一样,他急忙地松开杨洁的手,焦急解释道:“抱、抱歉,母亲离开了之后,心里很不安,是我太多愁善感了。”

杨洁温柔地笑了笑,她揩去颜旭眼角的泪花说:“没事的。”

穿过阴暗的小巷,走过长满青霉的石阶,在弥漫着阵阵阴沟味的一个楼梯间里,杨洁掏出钥匙,打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

屋内廊道里各路管道堆叠在天花板、地上,杨洁脱下鞋子穿上拖鞋,走进厨房开始做晚饭。

“咔咔咔咔”杨洁熟练地将土豆切成片倒入盆中,噼噼啪啪的翻炒在在厨房内传出,杨洁正在为家里做晚饭。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拉开,同时杨洁的身体也被吓的抖了一下。

嘈杂的粗野男声在客厅内如同苍蝇振翅嗡嗡作响。

杨洁浑身上下的动作不禁都拘束了很多。

“小——妞!出来!”一个醉醺醺的、拖长的男声在外面叫喊道,就像是在唤狗一样。

杨洁出来时将炒好的菜顺手放在了破木餐桌上,在那只有四平米大小的客厅中,她看三个男人正醉醺醺的躺在那污渍斑斑的沙发上,她的养父,就在旁边。

“那个就是你要给我介绍的……?”在一旁的男子指着杨洁,对她露出了垂涎般的坏笑。

“喔!怎么样?还行吧?这小杂种天天就只知道读书,人影也不见一个,像她这个年纪,早该嫁人了,就不该再花老子的钱!”

然而杨洁实际上是通过社区发放的低保,以及学校的奖学金过活,在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伸手向继父要过钱了。

杨洁浑身发紧,脸皮就像被人撕开了一样火辣,她低下头快步踱进厨房。

她咬牙切齿的伫于水槽边,她好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争气,这些话她已经听到了太多次,可是为何内心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受伤?

厨房外传来一阵拖拖沓沓的脚步声,杨洁赶忙拭去眼角的湿润,将菜放于锅中开始继续翻炒。

只听那脚步声走进厨房之后越来越慢,到了她身边之后便慢慢停了下来。

杨洁一眼都不想去看身边这恶心的“东西”,她只把他当做空气一样。

突然间,一双粘着汗液、如同鳗鱼般的手缠上了杨洁手臂。

“流氓!”杨洁猛地挣脱开后向外走去。

“站住!去哪?”一个吼畜生般粗暴的声音将她吓在了原地,而那正是杨洁的养父。

“过来!”空气中沉默了半晌。

“还要我再说一遍?”杨洁养父发出豺狼般恶狠狠的低沉音。

杨洁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他面前,之前那男人也回到了沙发上。

“你也配装清高?自己是什么种不知道?”养父一巴掌狠狠扇在杨洁脸上。

温热的鲜血从嘴角渗出,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也抵不上杨洁此刻内心的痛心。

在养父的带领下,沙发上三个男人用极度轻蔑的眼神斜视着杨洁。

“天天就知道读你妈个屁书,不要钱?把这两个哥哥给劳资陪好比什么重要!”

“今天你老师还跟我打电话说你成绩,我跟你讲,你就算考个世界第一在老子这儿批用也没!”说完他还狠狠用脚跺了下地面。

养父一把揪住杨洁的头发望沙发后猛拽,杨洁每一根头发都火辣辣地疼,她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将酸苦的泪水往嗓子里咽。

两个男人把杨洁拉往沙发中央。

在以前,杨洁是根本不敢与养父顶嘴的,更不敢违抗养父的行为,但就在刚刚突然下定了一个决心,就是死,她也要捍卫自己尊严的决心。而这不是因为她自己,是因为她深深的明白,自己承载了所爱之人的期望,就算是死,她也绝不容许别人玷污自己所爱之人的愿景。

杨洁翻起身朝黑衣男人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

“啊!”黑衣男人吃痛,一拳砸在杨洁面庞上,杨洁当即被揍倒在沙发脚旁。

“小杂种、小杂种………”养父上气不接下气猛地起身踢着杨洁的脸。

“叫你装清高、叫你装清高、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婊子生的种!”

蓬乱的头发散在脸颊上,杨洁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杨洁养父一把扯起杨洁头发把她抬起恶狠狠问:“要不要听话?”

但杨洁眼神中没有丝毫怯意,利剑般的目光仿佛要将他刺穿一样,因为杨洁已经有了自己死也不能放弃的坚守。

养父更加暴怒了,他一把拽住杨洁的头发,将其狠狠撂倒在地,恶狠狠地说:“会读书你了不起、有文化你了不起得很……”

杨洁身体渐渐软了下来,反抗的动作也越来越弱,这时旁边的两个男子才发现了不对劲,急忙把他养父拉了开来。

狼狈不堪,用这个词来形容现在倒在地上的杨洁再合适不过了。

杨洁面门上满是泥渍、鲜血、泪水的混合物,她用力缓缓撑起身子,泪如泉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样的我,根本不配承受你的期望。”杨洁在心中默念道,就算成绩赶上了颜旭又如何?这难以摆脱的身世让杨洁觉得自己肮脏又恶心。

杨洁踉跄起身朝门外跑去。

蓬乱的头发遮住了杨洁双眼,她一边跑,一边抑制不住地啜泣。

汹涌的悲痛席卷杨洁心间,她不断的奔跑着,穿过脏乱的甬道,穿过灯火通明的繁华街道,街上光鲜亮丽的人们纷纷对这个狼狈不堪的女孩投来诧异的眼神;杨洁一心只顾着奔跑,她好想消失在这里,永远地消失在这里。

杨洁穿过马路,她丝毫没有在意到一旁还在等绿灯的行人,她只是自顾自地狂奔着,哭泣着。

“哔——哔——”急促的喇叭声在突然杨洁身旁响起,杨洁就像是惊慌的小兽,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中不知所措。

“砰——”的一声,伴随着刺耳的急刹声,一辆大货车直接将杨洁撞飞了数米远,在人们害怕的尖叫声中,杨洁被粗糙的柏油马路擦的浑身是血,体无完肤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