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落在宋乐康的耳里,更是掀起了层层波澜,他也是有母亲关心的孩子了。
平素里常被人夸沉稳的他控制不住心绪,眸中涌上了点点泪花,“多谢母亲关心,乐康身子无事,乐康愿意在此处陪着母亲。”
若说方才被这三个孩子围上来叫母亲的时候,燕蓁蓁心底里还有几分排斥,那此刻她的心中就满是欣慰。
对于宋乐康这个孩子,她是打心眼的喜欢。
试问谁会不喜欢一个为人处世有礼有节还体贴的孩子呢?
不过太阳太大了,这三个孩子没必要陪她在此处受罚,“乐康,弟弟妹妹还小,你还是带着他们去阴凉处等着我吧。”
“可母亲您……”
“去吧,母亲一会就去寻你们。”
他们相处的举动都被江嬷嬷看在眼里,立马禀报给了老夫人。
“你说她当真担心乐康他们被晒着?”老夫人拿着茶盏的手登时顿住了,惊诧地问道。
“老奴看得真切,夫人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听了江嬷嬷的回答,老夫人陷入了自我怀疑,“难道我真的误会她了吗?”
当初太后赐下这门婚事之后,也明确告诉过她,魏国公的这位嫡长女从小被继母教养着,人又有些痴傻,但只要她这个婆母好生立下规矩,往后必定会真心实意地对待三个孩子。
但如今瞧着,燕蓁蓁不仅没有丝毫痴傻,对孩子们的示好也能回报真心。
江嬷嬷贴心地为她奉上茶点,“老夫人,日久见人心,公子们与小姐再多多与夫人相处一段时日,夫人是何居心自然也就见分晓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老夫人想通之后也不再纠结。
府上的下人只看见宋德明风尘仆仆地回来,“夫人在何处?”
银色的面具在阳光的反射下闪着寒光,他通身又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在他身亲的侍卫更是直接被吓了个半死,哆哆嗦嗦地回答着他的问题,“夫人在……在寿……寿安堂……”
知道了燕蓁蓁的下落,宋德明一直悬着的心才勉强松了些。
就在这时,明庭满脸慌张地走了过来,“主子,夫人她……她被……”
后面的话明庭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下去了,可宋德明当即停下了脚步,“说!她到底怎样了?”
明庭鲜少见到自家主子会有如此丧失理智的时刻,在暗暗惊讶之余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了下去,“夫人一回府就被叫去寿安堂了,但因为没有及时向老夫人行礼,被罚在寿安堂的院中跪半个时辰,眼下还剩半烛香才能起身。”
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宋德明沉默了。
此事该怪他,是他大意地将燕蓁蓁留在太后处,害得她一回府就要面对自己母亲的责罚。
他如何看不出这是自己母亲找着由头故意为难燕蓁蓁呢?
“去寿安堂!”
正午时分的阳光愈发毒辣,照得人几乎要睁不开眼睛,但宋德明的步伐却不停地加快,几乎快要跑了起来。
刚刚踏进寿安堂的院子,他就看见了那个娇小的身影笔直地跪在院子正中,身侧还摆着一把油纸伞和一碗凉茶。
他的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名为心疼的情绪,“燕蓁蓁!”
燕蓁蓁先是一愣,又顺着这道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宋德明就站在自己身后,深邃的眸中闪烁着她看不懂的意思。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放柔了嗓音,语气里染上了几分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嗔怪,“你怎么才回来?”
惩罚的时间都快到了,他居然才回来,害得自己白白跪了那么久。
宋德明快步朝她走来,扶着她起身,又支撑着她的身子,“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及时回来。”
“当然是你的错。”燕蓁蓁撇着嘴瞪了他一眼,“都怪你不提前给我介绍老夫人,害得我被她责罚。”
但很快燕蓁蓁又垂下脑袋,“不过也的确是该罚我,毕竟是我没有先给老夫人见礼。”
宋德明怔怔地看着她,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他可以看清她面上的愧疚和懊悔,燕蓁蓁的长睫宛如一把小扇,忽闪忽闪地吹进了他的心房。
“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挂怀。”
“明庭,送夫人回房。”
宋德明迈着大步朝着寿安堂的前厅走去,江嬷嬷立马禀报,“老夫人,老爷让人将夫人送回房了。”
老夫人轻轻闭上了眼,“嗯,你先下去吧。”
自己生的儿子她了解,宋德明这根本是要来为燕蓁蓁讨个说法。
“母亲。”宋德明在行礼之后就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我已经派人送蓁蓁回房休息了。”
老夫人轻轻笑了笑,并未怪他,“有什么话坐下说吧。”
宋德明依言坐在老夫人下首,“母亲,您不应该这般惩罚蓁蓁。”
见他果然跟自己预想的一样是来讨要说法,老夫人神色如常,“我知道。”
宋德明取下面具,面具之下是紧皱的眉头,“蓁蓁才初到府上,是我还未向她介绍您,她没有及时向您见礼并非有意为之,您不该罚她在院中跪半个时辰。”
老夫人淡淡地看着他,“那你以为我该如何罚她呢?”
宋德明沉默了一阵,“这本是小错,而她是无心之失,更是初次犯错,自当训诫一二,以示提醒。”
“她入了府,现在是堂堂大司马府的当家主母,要是她得到了宽宥,那底下的下人再犯同样的错,是不是也能被宽宥呢?”
“这……”
“德明,这只是我罚她的第一个原因。”老夫人抬眼望向在院中大树下站着的三个孩子,“我罚的第二个原因是想给乐康他们一个可以跟后娘拉近关系的机会。”
宋德明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明白惩罚燕蓁蓁与跟孩子拉近关系之间有什么联系。
见到他这幅反应,老夫人长叹一口气,“你看,这就是你想不到的点。”
“她出身高门大户,要不是有个继母作难,你以为她一个清清白白的贵家小姐凭什么嫁给你当续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