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下无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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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沙埋骨

漠北的烈日将沙丘烤成熔金,陈九川的妖骨在高温下泛出暗红斑纹,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苏翎的银甲早已卸去,粗麻布衣被汗浸透,腕上月牙疤在风沙中隐隐作痛。她望着地平线上若隐若现的石柱群,忽然拽住陈九川的袖口:“那些石柱……是噬妖族的墓碑。”

陈九川眯起眼,妖骨的共鸣让他看清了石柱上的纹路——每一道裂痕都是噬妖血浇铸的咒文。最中央的断柱上斜插着半柄青铜剑,剑柄缠着褪色的银铃索,与阿曼莎的武器如出一辙。

“三百年前,噬妖族在这里被屠尽。”他抓起一把滚烫的沙砾,沙中竟混着细碎的暗金骨片,“慕容嫣的心脏被挖出时,血浸透了整片沙漠。”

苏翎的指尖抚过剑柄,锁魂印的金虫突然躁动。沙地深处传来闷响,一具裹着残破黑袍的干尸破土而出,手中握着的卷轴已风化大半。陈九川的妖骨触到卷轴残页,记忆如沙暴席卷——

**永夜元年,漠北王庭。**

慕容嫣跪在祭坛上,噬妖长老将青铜剑刺入她的心口。血顺着祭坛沟壑流入地脉,沙漠瞬间开满金莲。黑袍国师站在阴影中轻笑:“圣女祭天,噬妖族的血……终于能为萧家所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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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队谜云

驼铃声打断回忆。一队西域商人绕过石柱群,领头的老者面戴青铜鬼面,手中罗盘的指针直指陈九川的妖骨:“远客可是为‘地宫血髓’而来?”

陈九川的鳞爪扣住老者咽喉,却在触及他颈间银牌时愣住——牌上刻着“甲七”,与苏恒血书中的钥匙编号相同。老者轻笑一声,鬼面下的嗓音年轻得诡异:“甲七不是人名,是地宫第七道门的钥匙……而你们,已经站在门上了。”

沙地突然塌陷,露出底下锈蚀的青铜门扉。门缝中渗出暗红液体,苏翎的锁魂印金虫疯狂涌向门内。老者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鬼手张五分相似的脸:“我叫张无涯,鬼手张的……儿子。”

陈九川的妖火骤然腾起:“鬼手张说过,他一生未娶。”

“因为他爱的不是人。”张无涯的指尖划过青铜门,门上的噬妖图腾竟开始蠕动,“他爱的是慕容嫣的残魂……而你们,不过是她复活的垫脚石。”

地宫深处忽然传来银铃脆响,阿曼莎的身影在暗处一闪而过。苏翎的银枪刺向张无涯,却被他袖中甩出的金莲挡住:“苏姑娘,你腕上的疤,真的是为陈九川挡烙铁留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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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蛇影

青铜门后的甬道布满鳞片状纹路,每一步都响起黏腻的回声。张无涯的灯笼映出墙上的壁画——噬妖族献祭的场景中,慕容嫣的脸被刻意刮花,取而代之的是苏翎的轮廓。

“噬妖血会篡改记忆。”张无涯的灯笼突然熄灭,黑暗中亮起无数猩红竖瞳,“你们看到的过去……有多少是真实的?”

陈九川的妖火炸开,照亮甬道顶部的蛇群。每只蛇的额心都嵌着金莲,蛇身缠着锁魂印的咒文。苏翎的银枪刺穿蛇群,黑血溅在壁画上,竟显出一行隐藏的西域文:

**“永生非愿,血债必偿。——慕容嫣”**

蛇群突然退散,露出甬道尽头的血池。池中浮着三百口琉璃棺,棺盖皆被掀开,底部用噬妖血写着“甲一”至“癸百”的编号。陈九川的妖骨触到甲一棺椁,棺内传出鬼手张的嘶吼:“快走……乙三要的不是复活,是灭世!”

池水沸腾,乙三的扁舟从血雾中浮现。她的盲眼转向苏翎,袖中金蚕凝成慕容嫣的脸:“好孩子……把你的身体献给圣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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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烬

苏翎的锁魂印彻底崩裂,金蚕钻入她的七窍。陈九川的妖骨刺向乙三,却被张无涯的金莲阵困住:“没用的……苏翎从出生就是慕容嫣的容器。”

血池中的琉璃棺齐齐炸裂,噬妖实验体的残魂汇入苏翎体内。她的发丝化作银白,瞳孔泛起暗金,腕上月牙疤裂开,露出底下的金莲根茎:“陈九川……还记得地牢里那碗血粥吗?”

记忆碎片突然重组——

**永寿元年冬,钦天监地牢。**

苏翎蜷缩在角落,用瓷片割破手腕,将血滴入陈九川的粥碗。黑袍人冷眼旁观:“七号,你救不了他……你们注定互相吞噬。”

现实中的苏翎抬手,血池凝成巨剑劈向陈九川:“你吞了二十号的心脏……现在轮到我了。”

陈九川的妖骨寸寸碎裂,却在触及她颈侧时骤然收力。他握住她腕间的月牙疤,暗金血液渗入金莲根系:“那年你为我割腕……今天我还你。”

金莲从苏翎体内爆出,乙三的扁舟在莲火中化为灰烬。慕容嫣的残魂尖啸着消散,血池干涸,露出底下深埋的青铜棺——棺中躺着真正的慕容嫣,心口插着苏恒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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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尽头

地宫崩塌时,张无涯将青铜钥匙抛入流沙:“甲一钥匙能重启噬妖血阵……但你们真的想活在过去吗?”

陈九川抱着昏迷的苏翎冲出沙暴,她的银发在月光下泛着淡金。远处白狼王的嚎叫中,石柱群缓缓沉入地底,沙地上浮现出慕容嫣最后的血书:

**“噬妖非孽,人心为蛊。”**

苏翎的指尖动了动,月牙疤已褪成淡粉。陈九川的妖骨爬满裂痕,却在触及她体温时泛起微光。风沙尽头,新的驼铃声隐约传来——

“接下来去哪儿?”她哑声问。

“去找答案。”他望向南方,“关于噬妖血……关于我们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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