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丽小学学前班今天刚转来一个插班生，这个插班生紧紧的拽着衣角，不敢抬头，通红的脸涨的仿佛下一秒就喘不上气，她躲在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后面，一句话都不敢说。
“要不是我每天忙着种地除草，我就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在家陪她，咱们农村人还不是得靠着几亩地活着，不去种地怎么养她？所以今天就想着把她送到学前班上学，女孩子总归要读书的，不然以后跟我一样没啥学问那可咋办？种地太辛苦。”
老人摸着女孩的脑袋，眼神里是满满的宠溺，她的双手晒得黝黑，血管清晰地附在手背，这是一个文盲，她虽不识字，可说出的每句话都很睿智。
女孩名叫林林，身高在同龄人中矮的像个小南瓜，她扭扭捏捏地咬着小布包，恨不得立马把包咬破，她心里是抗拒着上学的，要不是奶奶连哄带骗，她都不愿意来学校，可惜被可爱的手工卡通图像的斜挎包蒙了心智，这才跟在奶奶后面去学校念书。
学前班的老师温柔的和林林寒暄，农村人的寒暄方式永远都是“你这个书包怎么这么好看？”“今天吃了什么好吃的？”或者“你都会写些什么字啊？”，林林还是一句话不说，只是双手拽奶奶衣角的力度有所增强。
“她怕生，不爱说话”。奶奶叹了口气，“别人家的孩子见人都活泼好动，看着都惹人喜欢，她性子闷，平时不敢见生人。”
“长大了就好了，现在还小。”老师温和地笑着，银色边框的眼镜显得斯文又有气质。
奶奶和老师寒暄几句后，就拎起放在墙角的锄头慢慢地向校门口走去，背影在阳光下不断缩短，林林一直瞅着奶奶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
老师给林林安排在最后一排的位置，紧挨墙角，她本就矮小的身材在最后的位置几乎看不到前面的黑板。到了最后，她直接放弃听课，学着旁边的小女孩趴在桌子上摆弄铅笔刀，到了最后又嫌奶奶扎的羊角辫太碍事，索性用手揪掉一个，她最喜欢奶奶给她扎小辫子，可又特别喜欢把刚扎的小辫子用双手揪下来，真是一个性格古怪的小朋友，放在平时奶奶可不会陪她扎小辫子，然后任由她用手揪，可今天是什么日子？是她上学的日子，奶奶说几个小辫子给老师留个好印象，真是可惜了刚扎不久的小辫儿。
“嗨，你叫什么名字？”问话的女孩用铅笔戳了戳林林的胳膊，满眼好奇。
“林林。”女孩慢悠悠地说出这两个字，然后继续摆弄她的铅笔，圆鼓鼓的小脸透着红光，像刚用水冲洗过的苹果，Q弹Q弹。
“你也六岁了？”问话的女孩继续追问，仿佛一个侦探，好奇心像海水一样深不见底。
“四岁。”
她只记得奶奶给她报名时说的这个年龄，放在平时她都不知道自己几岁了，毕竟她总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再过几年就八十了。
“那个领你来的人是谁啊？是你奶奶吗？”
“嗯。”林林点了点头，双眼无神，她以前都是睡到自然醒，醒来后就从床上跳下来找奶奶，很多时候醒来后奶奶已经出去务农了，她就乖乖地坐在门外的小椅子上，从上午做到中午，一个人等着奶奶回来。
问话的女孩是和她一个村子的，只是相隔较远，也不曾在一起玩过。
“她是野孩子，我们都有妈妈，她没妈！”起头的女孩大声嚷嚷着，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妈出去打工了，只是……只是不在家。”被欺负的女孩子呜呜咽咽的解释。
林林在一旁看的满心恐惧，对于别人嘴里的“妈妈”二字她觉得很陌生。
等到起事的女孩都走了，她就戳了戳哭的可怜兮兮的女孩子。
““妈妈”是什么？是吃的吗？等我回家让我奶奶给你做一碗。”
林林扛着小脑袋小声安慰女孩，其实她很想保护女孩，可是骨子里的懦弱让她不敢说话。
“你没妈妈？”听到林林这样说，女孩马上停止了哭泣，脸上的表情变得喜悦但又有几分神秘，像庙会里的迷宫，弯弯绕绕，捉摸不透。
“妈妈是什么东西？我咋不知道？”林林愈发好奇。
被欺负的女孩子猛地站起来，兴奋地指着林林。
“我有妈，她出去打工了，但是这个新来的竟然不知道妈妈是什么，她没妈！她没妈！”
吵闹的班级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但很快又乱成了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林林身上，那些目光像把火，烧的林林浑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