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4客机的螺旋桨撕裂云层，舷窗外掠过孟买的湿热、开罗的黄沙、伦敦的灰雾，在1946年8月的最后一个清晨飞临纽约拉瓜迪亚机场。
张昊摘下墨镜，透过舷窗俯瞰这座钢铁森林。
帝国大厦刺破晨雾，克莱斯勒大厦的尖顶镀着金光，哈德逊河上繁多的内河货轮拖出长长的尾迹。
他借着摩挲着下巴的动作掩饰快要压不住的嘴角。
黄金之城！我来了！??
……
大总长，这楼……简直比锡拉桑山还高啊！
好歹见识过狮城的宋星扒着车窗，额头在玻璃上压出红印。
后座的护卫队员阿忠和阿诚更是瞪圆了眼。
第五大道上女郎的波点裙摆飞扬，百货公司橱窗里的电视机播放着百老汇歌舞，黑人擦鞋童蹲在路边哼爵士调子，一切都与南洋的湿热蛮荒截然不同。
震惊和崇拜在几人心中隐隐滋生，直到一名白人警察拦下出租车，用警棍敲打车窗命令道：黄皮佬，拿出你们的证件！
阿忠是听不懂英语，可黄皮佬这个歧视单词一路上没少在那些指指点点的白人口中听到。
现在更是被人指着鼻子骂黄皮佬，怒火中烧的阿忠下意识摸向腰间才想起来根本没带枪。
张昊按住阿忠厉声道：记住，这儿不是龙岛。
他拿出几个人如假包换的尼德兰国护照递给警察，镀金封皮在阳光下刺得对方眯起眼。
“尼德兰人？”??
警察扫了眼护照比对照片和签证信息没有找出来什么问题还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把护照还给张昊后还用威胁口气说道：“你们最好小心点不要惹事，阿美莉卡可不是什么垃圾都收的欧洲。”
张昊自然是没有把警察威胁放在心上。
宋星和护卫队员阿忠、阿诚受情绪影响倒是很大。
刚落地时对这个世界最强国家最发达城市的震撼憧憬都被冲淡了不少。
一路上直到抵达预定的万豪金融酒店，几人都没有心情说话。
万豪金融酒店的大理石大厅里，水晶吊灯将金箔墙面照得煌如白昼。
前台女郎扫过几人的尼德兰籍证明，鼻翼翕动，仿佛嗅到殖民地橡胶园地主身上的土腥气。
顶楼套房，每日120美元。
她将钥匙抛在台面，转身与白人房客调笑。
张昊懒得搭理这些蠢货，眼神示意宋星等人，径直走向电梯。
套房内，波斯地毯吞没了几人脚步声。
张昊拉开落地窗窗帘，联邦储备银行古典希腊风格建筑就在两条街外，如同一只匍匐的巨龟。
老宋，刘鼎先那边没问题吧？??
宋星收回打量房间的目光连忙答道：按照约定离岗时间，今晚刘鼎先他们就应该抵达百慕大海域，货船挂的是利比里亚旗，绝对干净。
宋星顿了顿问道：大总长，咱们租一条空货船停在百慕大准备做什么？??
“空船么？”
张昊嘴角微翘。
此刻他脑海中黑箱系统已经完成对周围半径一公里内所有非生命体人造物解析，尤其是那数量惊人的黄金数据让他一阵口干舌燥。
四天后…
《纽约时报》头版还在渲染苏联的扩张威胁。
联邦储备银行金库值班经理乔治·威尔逊却对着空荡的地下B3-23号库房瘫坐在地。
半米厚的金库大门完好无损，十名警卫称整夜没有任何动静。
整整八十吨黄金却不翼而飞！
他不敢报警，因为警察如果查账那过去数十年来数百吨黄金亏空的事情可就遮不住了……??
第五天清晨，穿着一身剪裁合体手工西服的宋星和拎着装有花旗银行现金本票手提包冒充助理的张昊迈进WAA大楼。
走廊墙上的巨幅海报还留着战时痕迹——山姆大叔指着BuyWarBonds，但墨迹已斑驳脱落。??
WAA东部大区主管办公室内。
东印度群岛？橡胶园主也配买军舰？
约翰·克劳馥叼着雪茄，靴子翘在办公桌上。
他扫过宋星递上的采购清单：3艘自由轮、50辆谢尔曼坦克底盘改装的拖拉机、200辆十轮卡、1000支M1卡宾枪预计配套弹药……
听着，桑……宋先生，他生硬改口称呼，我们只跟主权国家交易。??
张昊从宋星身后走出来，将手提包里一张瑞士国家银行存金凭证放在桌上。
宋星微笑说道：如果加上这个呢？
克劳馥瞥见证书上的50吨字样，雪茄灰簌簌落在裤裆，颇为狼狈。
见鬼！你们从哪儿……??
宋星稳坐钓鱼台老神在在惜字如金，冒充助理和翻译的张昊用流利英语说道：我们南华公司是由海外华裔创立，华裔在整个东南亚精英数百年，积累起来的财富又何止这区区50吨，这不过是我们一年的利润而已。
张昊没全说实话但也算不上骗人。
南华公司现在还只能算是个草台班子，而且花钱流水完全处于亏损状态。
但龙岛上那座金山按照每年50吨黄金计算足够开采20年。
20年时间足够张昊把南华公司经营成一个无人敢触其锋芒的庞然巨物。
“50吨黄金？”
克劳馥听到50吨黄金，一把甩掉才抽了一半的雪茄，飞快拿出纸笔计算。
“六千七百万美元！上帝啊！你们南华公司确定不是国家？恐怕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一年国民收入还没有你们一年的利润高！”
张昊一副谦恭模样笑道：“过去惨痛的经历让我们东南亚大夏族裔不愿意再组建国家，我们南华公司致力于为东南亚大夏族裔创造更好生活条件，另外我们也愿意竭尽所能为地区繁荣做出贡献。”
顿了顿，张昊叹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模样说道：“但是我们的理想正面临地区不稳定因素的挑战。”
“虽然战争结束了，但东倭侵略后的遗毒已经显现。”
“东南亚如今遍地盗匪滋生，海盗成为破坏东南亚贸易的致命威胁，重返东南亚的殖民当局无心发展地区经济，只是一味掠夺资源和财富以弥补他们在二战中天文数字的巨大亏空。”
也不知克劳馥是不是真的感同身受，反正他点头一脸愤慨道：“那些该死的约翰牛和尼德兰土豆，我们阿美莉卡帮助他们赢得了二战，现在偿还欠款还推三阻四！”
骂完不列颠和尼德兰，克劳馥又恢复商人的冷静问道：“先生们，我很同情你们的境遇，不过我想知道你们公司的注册地以及主权管辖关系是哪个国家？”
张昊摇头苦笑道：“我们公司没有主权注册地。”
“没有主权注册地？”克劳馥眉头紧蹙，略作思索后大言不惭说道：“这样吧，如果你们厌恶殖民当局，可以在我们阿美莉卡注册公司，以我们阿美莉卡强大的军事实力足以保证你们在全球各地合法经商权利！”
克劳馥本以为对面这两个东南亚土老帽肯定会忙不迭接过自己抛来的橄榄枝，他也能锁定这个有钱的大客户。
但张昊接下来的话却让克劳馥想要捧腹大笑。
“我们打算将公司注册在联合国名下。”
“注册在联合国名下？哈哈哈哈！”
如果说之前克劳馥还因为这些黄种人展现出来的财富而高看他们两眼，现在听张昊说要在联合国注册公司就不想跟这个脑子不好使的家伙废话了。
“我亲爱的先生们，联合国不是主权国家是无法注册公司的，你们最好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克劳馥站起身已经想撵人了。
虽然对方的50吨黄金着实诱人，可这钱买WAA的东西又不会进他口袋多少，实在没兴趣跟几个傻子多费口舌。
张昊好似没看到对方不加掩饰的不耐烦继续说道：“联合国建立以来确实没有注册过公司，可为什么不能破例呢？比如南华公司可以打着联合国的旗号，以我们大夏族裔人脉网络将美元引入，让整个东南亚成为向阿美莉卡敞开市场大门的特洛伊木马，阿美莉卡可以坐享其成却不用承担盟友们的非议。”
已经走到办公室门边，手搭在门把手上的克劳馥僵在原地。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朝他淡淡微笑的张昊，不知为何脊梁骨一凉打了个激灵。
能坐到WAA大区主管的人哪能没有点政治敏感度？
阿美莉卡为了能趁着战后一家独大，老欧洲凋零破败的机会把美元推广向全世界，抢占老殖民者的广袤市场，总统幕僚甚至连直接出兵抢占非洲、亚洲甚至大洋洲老欧洲殖民地的馊主意都提出了。
张昊提出的意见虽然离谱，但仔细一想还真不失为一个钝刀子切肉肢解老欧洲在亚洲殖民体系的损招。
想通了其中关键点的克劳馥深吸口气，脸色有些涨红地用力压下门把手拉开房门。
“该死的！你们回酒店等我电话，我会向白宫汇报这事！”
离开WAA大楼回酒店的路上，宋星看着心情似乎极好的张昊，疑惑问道：“大总长，我们扯联合国虎皮这事真的能成？”
“能成！”
张昊无比笃定说道：“如果再晚四五年这事铁定不会成功，但现在是1946年！”
宋星不明白为什么晚几年就不会成功只有今年才会成功。
心里有太多疑问，可见张昊没有揭开谜底的打算也只能暂且压下满心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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