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废弃马厩的干草堆里,还残留着白日烈阳的余温,与此刻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
“戌字七号。”林玄三指尖摩挲着龙纹玉佩碎片的背面,那几个纤细而深刻的刻字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潜伏在暗影中的鬼魅,“龙枪府的建筑布局,外院按天干地支排序,戌字院,当在西北角,最为偏僻。这七号,必是其中一间密室。”
苏青竹的眸子在夜色中亮得惊人,她点了点头,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龙枪府高手如云,巡逻的暗哨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今晚月色太亮,我们的行踪很容易暴露。”
“无妨。”林玄三将玉佩碎片收入怀中,眼神锐利如鹰,“光与影总是相生相伴,月光越亮,影子便越深。只要我们隐藏的足够好,别人就发现不了我们。你精通药理,负责破解可能存在的毒物机关,这一次我们必须要找到想要的答案。”
“好,我一切都听你的”苏青竹没有丝毫犹豫,“切记一切小心。”
话音未落,林玄三的身影就已如一缕青烟,从马厩的破窗中飘了出去。
他没有选择寻常路径,而是沿着墙根阴影疾速穿行。
他的双腿仿佛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精铁铸就,每一次落地都悄无声息,每一次发力都迅猛如雷。
龙枪府的巡逻队果然名不虚传,两队人马呈交叉路线巡视,火把的光芒将庭院照得忽明忽暗,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死角。
林玄三潜伏在一座假山后,静静计算着他们交错的时间。
就是现在!
在两队人马背向交错的一刹那,他如同一只贴地飞行的夜枭,身形暴起,脚尖在院墙上接连三次轻点,每一次都借力拔高数尺,整个人如壁虎般悄然攀上了高耸的屋脊。
月光洒在他黑色的夜行衣上,反射出淡淡的银辉,而他只是一个呼吸间便伏低身子,完美地融入了屋顶起伏的阴影之中。
俯瞰下方,戌字院的位置一目了然。
他没有片刻停留,身形再次前进,沿着屋脊飞速奔行,如履平地。
那双腿时而如灵蛇摆尾,避开松动的瓦片,时而如苍鹰搏击,凌空越过数丈宽的庭院,最终,轻飘飘地落在了一处僻静院落的角落。
这里便是戌字院,而正对着他的,就是七号房。
房门古朴,门上悬挂着一把巨大的铜锁,锁身精巧,环环相扣,竟是由七个大小不一的子锁构成。
苏青竹的身影如鬼魅般从他身后的暗影中浮现,她看着那把锁,低声道:“七子连环锁,前朝墨家为军械库所设的防盗之术,一锁错,则七锁皆废,同时会触发警铃。”
林玄三的脑海中,回想起还是现代时听闻过的无数有关奇门机关之术的知识,脑海中瞬间有了计划。
他微微点头,示意苏青竹警戒四周,自己则缓步上前。
他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在门外仔细观察,他仔细的观察着门窗,目光最终落在了门前三尺外的一块青石板上。
那块石板的颜色比周围的要新上几分。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这龙枪府的主人,对这间密室的看重远超想象。
他缓缓后退一步,右腿蓄力,猛地向前一记横扫。
这一腿并未踢向大门,而是贴着地面扫过,雄浑的劲风卷起尘土,精准地将那块松动的青石板“震”得向上微微一弹。
“咔哒”一声轻响,石板下似乎有什么机括被触动了,但预想中的警铃并未响起,反而是门锁处传来了一阵细微的机簧转动声。
七子连环锁,原来真正的核心并非锁本身,而在于这门外的第一道伪陷阱。
若是有人直接踩上石板,七子连环锁内部的第一重警报便会无声无息地传出,这锁设计当真是巧妙至极,当有人想解开这锁,则会触发这锁的第二重警报,剩下的几重才是最考验人的一步,除非是设计这锁的人,否则这锁也要开上大半天。
只有先以巧劲破掉地面的机关,才能安全地解开这把锁。
林玄三不再迟疑,上前用一根从发髻上取下的铁簪,探入锁孔。
他的手指稳定得像磐石,铁簪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挑动、旋转,都精准地拨动着锁芯内的弹子。
一连串细碎的“咔嚓”声后,那把看似坚不可摧的七子连环锁,竟被他悄然打开。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尘封已久的气息扑面而来。
密室内陈设简单,唯有一张紫檀木长桌,桌上平铺着一卷泛黄的兽皮地图。
林玄三快步上前,目光落在地图之上。
那是一幅描绘着崇山峻岭的古图,图上用朱砂清晰地标注着三个大字:青崖山。
而在青崖山深处的一座山谷位置,则用更深的血色墨迹画着一个复杂的标记,旁边附有一行小字——林家祖地。
林家祖地!那里还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们?
林玄三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正是他苦苦追寻的线索!
他正欲将地图卷起,耳朵却猛地一动,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心底升起。
“有人来了,不止一个,是高手!”他低喝一声,动作快如闪电,迅速将地图折叠好塞入衣袖,迅速出门,同时对门外苏青竹使了个眼色。
苏青竹心领神会,两人脚尖一点,身形如若无物,如两只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了房梁,紧紧贴在阴影最深处。
林玄三屏住呼吸,双脚脚尖死死勾住房梁边缘,全身重量仅靠腿部与腰腹的核心力量支撑,同时运转起铁布衫心法,将自身气息波动压制到最低,仿佛与梁木融为一体。
“吱呀——”
门被推开,两个身着黑衣、气息沉稳的执事匆匆走了进来。
他们径直走到长桌前,目光在空空如也的桌面上扫过,本来就脸色阴沉的两人更是脸色大变,其中一人皱眉沉声道:“在外面就看到七子连坏锁被开,但是这里的地图呢?”
另一人脸色一变,立刻在室内四下查看,甚至抬头看了一眼房梁。
房梁上光线昏暗,阴影重重,他们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不可能,此地只有府主与我二人知晓,而且有七子连环锁在,地图绝不可能轻易失窃!定是府主派人临时取走了未告知我等。”先前那人沉声道,“走,先去向府主禀报,确认是佛是府主取走了。”
两人不敢耽搁,匆匆检查一番后,便转身离去,重新将门锁好。
直到脚步声彻底远去,林玄三才与苏青竹如两片落叶般,悄然无声地飘落地面。
他不敢走正门,拉着苏青竹来到密室后窗。
窗户被铁条封死,但这对林玄三而言并非难事。
他双腿发力,一记精准的寸踢,看似力道不大,内劲却如水银泻地,将铁条与墙体连接处震得松动碎裂,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两人翻出后窗,再次置身于屋顶之上。
他们不敢有丝毫松懈,借着瓦片的弧度向下滑行,落地时顺势一个翻滚,卸去所有力道,再次融入暗巷的阴影里。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龙枪府范围时,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守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
千钧一发之际,林玄三眼神一凝,身体在空中一个不可思议的扭转,右腿如鞭,凌空一记回旋踢。
一道无形的劲风呼啸而出,一枚石子精准地击中了十几丈外一棵大树的枯枝。
“啪!”
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谁?”那守卫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厉喝一声,提着刀便朝声响处奔去。
趁此机会,林玄三与苏青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龙枪府外的夜色之中。
城外,一处僻静的树林里,清冷的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林玄三从怀中取出那卷兽皮地图,缓缓展开。
地图的材质极为特殊,非皮非布,触手温润,历经岁月却未见腐朽。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个用血色墨迹标注的复杂标记上。
看着那个标记,他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那个图案,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分明是母亲临终前交给他、让他贴身收藏的那块家传玉坠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母亲温柔的笑容,临终时充满不甘与担忧的眼神,以及那句反复叮嘱的话语:“玄儿,守好它,无论如何都不要弄丢,这是我们林家……最后的根。”
原来,根,在这里!在青崖山,在这所谓的林家祖地!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豁然贯通。
龙枪府费尽心机隐藏的地图,指向的竟是与他身世血脉息息相关的林家祖地。
他们想要做什么?
图谋林家的什么秘密?
林玄三握着地图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凌厉,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
那不仅仅是找到线索的激动,更多的是一种被巨大阴谋笼罩的愤怒和即将揭开真相的了然。
“这地方,我必须去。”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青竹静静地站在他身旁,看着他眼中复杂的情绪,没有多问一句,只是轻轻点头,用最简单也最有力的话语回应道:“我陪你,只是我们去之前必须要做好安排。”
林玄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所有的感激与决意都藏在了心底。
他收好地图,两人牵过藏在林中的快马,翻身而上。
“驾!”
两匹骏马化作黑色的闪电,消失在通往青崖山方向的夜色之中。
就在他们身后,龙枪府的方向,一阵急促而沉闷的钟声划破夜空,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催命的符咒。
龙枪府的追兵,已动。
夜色吞没了他们的身影,也吞没了前路未知的凶险。
而青崖山,这个沉寂了多年的名字,仿佛一头从古老梦境中苏醒的巨兽,正静静地等待着林家血脉的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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