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芝嗤笑一声，那他一定很累吧。
这句轻飘飘的话语里，淬满了不加掩饰的讥讽。
她端起自己桌上的温水，小口抿着，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陈薇那张藏不住事的脸，写满了“还有后续”的八卦表情，让她心头掠过一丝不祥。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程浩没有再送早餐。
南芝的工位恢复了往日的清净，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
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那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退早餐大法终于奏效，程浩那颗玻璃心总算碎了一地，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了。
然而，这种平静仅仅维持了三天。
第四天清晨，南芝刚在工位坐下，就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氛围。
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审视感，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同事们大多埋头工作，一切如常。
但她就是觉得，有那么几道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后又迅速移开，带着几分探究和异样。
程浩呢？他的办公室门紧闭着，看不出任何端倪。
南芝蹙了蹙眉，将这点小小的波澜压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要看看，这位程副总又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他最好是彻底死心，否则，她不介意再让他难堪一次。
午休时间，她照例去了公司食堂。
打好饭菜，刚找了个角落坐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的声音：“南芝，程总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开早会的时候，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是同部门的小李，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南芝眼皮都未抬一下，夹起一块西兰花，淡淡道：“程总心情好不好，与我何干？他又不是我老板。”她的顶头上司是另一位部门经理，程浩只是公司副总，分管的业务与她交集不多，至少以前是这样。
小李被噎了一下，讪讪地笑了笑，没再自讨没趣。
南芝心里却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程浩心情不好？
是因为她的“回礼”？
还是因为他早起计划的破产？
她宁愿相信是前者。
对于这种自我感觉良好、听不懂人话的男人，就该让他狠狠栽个跟头，才能长点记性。
下午，一份紧急的市场调研报告需要汇总。
南芝忙得脚不沾地，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正当她对着一堆散乱的数据焦头烂额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一杯冒着热气的柠檬水轻轻放在了她的桌角。
南芝猛地抬头，撞进程浩那双深邃却带着几分复杂情绪的眼眸。
他今天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只是眼底的淡青色泄露了他近期的疲惫。
“看你忙了一下午，喝点水。”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少了那份刻意的温和，反而多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
南芝心头警铃大作。
他又想做什么？
送早餐的戏码唱不下去，改送下午茶了？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疏离却坚定：“程副总，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的‘友情’，我承受不起，也不需要。”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他，带着一丝冷冽，“如果你真的尊重我，就请和我保持正常的同事距离。”
程浩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受伤，但旋即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强撑笑意，也没有再说什么“朋友间的关心”。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南芝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她刻进骨子里。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那杯柠檬水，依旧孤零零地立在她的桌角，散发着微弱的酸甜气息，却像一根刺，扎得南芝有些不舒服。
这算什么？无声的抗议？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南芝盯着那杯水，眉头越锁越紧。
程浩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
他没有纠缠，没有辩解，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
这种反常，让她心里那根名为“警惕”的弦，崩得更紧了。
她最终还是没有碰那杯水。
下班时，她将水原封不动地倒进了茶水间的洗手池。
回到家中，洛晏舟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事重重。
“他又出招了？”洛晏舟一边帮她接过包，一边淡淡地问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南芝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点了点头：“送了杯柠檬水。但这次，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走了。”她揉了揉眉心，“那种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洛晏舟的眸色沉了沉，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几分。
他走到南芝身边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南芝摇了摇头：“不，晏舟，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我总觉得，他好像……变了。”
“变了？”洛晏舟挑眉。
“嗯，”南芝努力回忆着程浩当时的眼神，“以前他看我，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炫耀，还有一些……自以为是的温柔。但今天，他的眼神很复杂，有受伤，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一种我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猎人盯上了猎物，在重新评估，在寻找新的突破口。”
洛晏舟沉默片刻，声音冷了几度：“他最好安分点。”
南芝知道洛晏舟的能量，也知道只要他一句话，程浩就会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但她不想。
这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她自己的麻烦，她要自己解决。
更何况，程浩这种人，如果不是让他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即便这次被压下去，下次换个目标，依然会故技重施。
“我再看看，”南芝说，“他总会有所行动的。”
接下来的几天，出乎南芝的意料，程浩表现得异常“正常”。
他没有再送任何东西，也没有刻意出现在她面前。
在公司里偶尔遇见，他也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眼神平静无波，仿佛之前那些纠缠和不愉快都未曾发生过。
这种“正常”，反而让南芝更加警惕。
她不相信程浩会这么轻易放弃。
他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收起了獠牙，只是为了等待更精准的致命一击。
陈薇也察觉到了异样，午休时又凑了过来：“南芝，程总最近是不是转性了？感觉他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没以前那么……呃，露骨了。”
南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露骨的追求固然令人烦躁，但这种潜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未知，更让人心生寒意。
周五下午，临近下班，部门突然接到通知，下周一集团高层要来视察，需要准备一份详尽的业务汇报材料，点名要南芝负责的那个模块的数据分析。
时间紧，任务重，整个部门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南芝深吸一口气，看来这个周末又要泡汤了。
她认命地开始整理手头的资料，准备加班。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南芝头也没抬：“请进。”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她的办公桌旁。
伴随着一股熟悉的、若有似无的男士古龙水味，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
“需要帮忙吗？”
南芝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程浩那张依旧英俊，却带着一丝她看不懂情绪的脸。
他不再是前几天那种刻意的疏离和平静，此刻他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些什么，一些难以名状的东西，专注，而又深沉。
他这是……又想耍什么花招？
南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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