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碎片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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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浓重,几乎吞噬一切光线。陈阳按照地图上模糊的标记,穿过一片荒草丛生的废弃工厂区。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混合着腐败植物的气味。他攥紧了口袋里微微发烫的判官令,每一步都踩在碎石和枯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妹妹苍白的面容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判官令的震颤愈发明显,指引着方向。在一堵爬满藤蔓的破败围墙前,陈阳停下脚步。墙体中央,一道不起眼的、仿佛空间裂隙般的入口若隐若现,散发出肉眼可见的阴冷雾气。

陈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一步踏入。

踏入的瞬间,一股潮湿、带着泥土腥气的阴风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青灰色的石板路蜿蜒向前,消失在浓郁得化不开的雾气里。

街道两旁,是一个个散发着幽绿或惨白光芒的摊位。

摊位上陈列的东西千奇百怪:在黑色粘稠液体中沉浮的骷髅手骨,镜面泛着血光的铜镜,还有一些用麻线缝制的布偶,眼睛的位置是两个空洞,偶尔会无风自动,发出细微的呜咽。

空气中飘荡着低语和若有若无的啜泣声。一些半透明的、形态扭曲的影子在摊位间游荡,对陈阳投来或好奇或麻木的目光。

陈阳握紧判官令,碎片上传来的温热感是此刻唯一的慰藉。他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与不怀好意。他强迫自己不去理会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只依据判官令的指引,在拥挤诡异的“人”潮中穿行。

判官令的嗡鸣在一个偏僻角落的摊位前变得最为强烈。

摊主是个女人,身形笼罩在一袭宽大的黑色长袍里,脸上蒙着半透明的黑纱,仅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平静无波,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虚妄。

她的摊位很简单,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桌上放着一个布满裂痕的青铜罗盘。那罗盘的制式,竟与陈阳手中的判官令碎片隐隐呼应。

陈阳走到摊前,目光与那双眼睛对上。

陈阳:“我找罗盘碎片。”

女人,也就是林曼,并未抬头,只是伸出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尖修长,指甲是诡异的黑色。

林曼:“想要罗盘碎片?”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林曼:“先完成这单。”

她递出一张泛黄的、边缘卷曲的纸张。陈阳接过,那纸张触手冰凉,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墨迹写着任务。

【任务:将婚书送至城东殡仪馆,交予新娘‘红霞’。】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特殊要求:务必让她笑着收下。】

陈阳刚看清内容,手中的纸张突然燃起幽绿色的火焰,瞬间化为灰烬,一道绿光没入他掌心,消失不见。

几乎在同时,周围原本还算“平静”的鬼市骤然大乱。

“生人!”

“抓住他!”

尖利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浓雾翻滚,无数道扭曲的黑影从阴暗角落、从摊位底下、甚至从石板缝隙中涌出,带着浓烈的怨气,疯了一般朝陈阳扑来。

那些黑影形态各异,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面目模糊,共同点是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意。

林曼依旧坐在摊位后,对眼前的混乱视若无睹,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陈阳心头一紧,毫不犹豫发动了“穿墙术”。他的身体变得半透明,直接穿过几个扑来的黑影,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利爪。

黑影们发出愤怒的咆哮,紧追不舍。

陈阳在狭窄的街道和摊位间狼狈穿梭,判官令在他口袋里疯狂震动,指引着一个逃离的方向。他瞥见那些黑影的眼睛,空洞而疯狂,是被怨气彻底吞噬的可悲亡魂。

判官令指引的方向,是鬼市深处一座看起来早已废弃的破庙。

陈阳连滚带爬地冲进破庙,反手用一块摇摇欲坠的门板挡住入口。外面传来黑影撞击门板和不甘的嘶吼声,但似乎有某种力量阻止它们进入庙内。

庙内蛛网遍布,神像早已坍塌破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基座。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与香火燃尽的味道。

判官令的震动平息下来。陈阳靠着墙壁,大口喘息,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目光扫过破败的庙宇,忽然注意到角落的供桌下,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拨开厚厚的灰尘,发现是一本被撕扯得残破不堪的线装古籍。

陈阳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泛黄脆弱,字迹模糊。借着从破窗透进来的微弱幽光,他勉强辨认出一些内容。

古籍记载了一段本地的旧闻传说:几十年前,城东大户人家的小姐‘红霞’,在出嫁当天,迎亲路上遭遇意外,当场身亡。因死时身穿嫁衣,怨念不散,魂魄被困在了举办过她头七仪式的城东殡仪馆内。她执念于那场未能完成的婚礼,会将所有误入或靠近殡仪馆特定区域的人拖入她构建的婚礼幻境,在无尽的虚假喜庆中消磨殆尽,成为她的‘宾客’,永远无法逃脱。

陈阳倒吸一口凉气。让一个执念如此之深、能力诡异的女鬼“笑着”收下婚书?这任务简直是九死一生。

他想起老周曾提过,鬼市有鬼市的规矩,可以用冥币交易。虽然他身上没有,但或许能找到其他方法。

陈阳检查了一下在鬼市混乱中顺手用身上带着的一点小东西跟某个看起来比较“和善”的摊主换来的几张驱邪符纸和一把做工粗糙的桃木短剑。

准备妥当,他不再犹豫。救小雨,必须拿到碎片线索。

城东殡仪馆坐落在城市的偏僻角落,四周被高墙环绕,墙外是茂密却死气沉沉的树林。

深夜的殡仪馆,像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大怪兽,散发着冰冷死寂的气息。

大门是厚重的黑色铁门,紧紧关闭着。门楣上方,“永安堂”三个字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门口两侧,挂着两盏孤零零的白色灯笼,灯笼里的烛火明明灭灭,在夜风中摇曳不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冰冷刺骨。

陈阳站在大门前,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耳膜。

他攥紧了手中的桃木短剑,另一只手按了按口袋里的判官令和符纸。

妹妹小雨微弱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

他没有退路。

深吸一口气,带着某种决绝,陈阳伸出手,推向那扇冰冷沉重的铁门。

铁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一道缝隙。

一股混合着陈旧灰尘、消毒水以及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的冷风,从门缝里钻了出来,直往他脖子里灌。

门后的黑暗深邃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声音。

陈阳不再犹豫,侧身挤进了门缝,踏入了这片属于亡者的禁地。

迎接他的,是更加刺骨的寒意,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的毛骨悚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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