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山外,将最后一批伤员送走后。
现场清醒的入山弟子,便只剩下北辞、忧乐、温恩、渝东南。
至于那个方青山,在阵破的那刻便消失了,踪迹竟一时查无可寻。
主帐内,紫丁站在帝俊身后,朝着下面的忧乐,疯狂眼神示意。
忧乐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看来这身份,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请父神安!”,忧乐上前,对着帝俊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此言一出,其余人没啥反应,却是彻底惊了她身后的三人。
只是,他们的反应略有不同。
渝东南一开始有些欣喜,目光对上帝俊旁边位置的某人时,却讪讪低下了头。
北辞微微蹙眉,他这才想明白,刑山那日的一声小殿下,原来竟是此意!
再看温恩,几人中最夸张的莫过于他了。
五官几乎全部放大,甚至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乐儿最近倒是长进不少,刚刚阵中的表现,父神深感欣慰!”,
帝俊浅笑着夸了几句,眼底却毫无波澜。
“儿臣这些时日在外历练,一刻不敢忘记父神教诲”,
忧乐低着头,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不错~,退下吧!”,帝俊满意的点了点头。
“是!”,忧乐转身的那刻,眼中分明闪过一丝失落。
北辞一眼瞧出她的不对劲,不知为何,在她身上,似乎总笼罩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伤。
难道,和她所谓的父神有关?
帝俊正低头品茶,突然感到一道极其强烈的注视。
抬头去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还是小殿下知书达礼,不像我们家那位,从小野惯了,真是越发没有礼数”,
枯灵望着下面几个小辈,突然叫了一声:“萤丸?”。
下面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以。
只有渝东南,头伏的越来越低。
好半晌,她才懦懦迈出一步,
讪讪抬头,对着枯灵喊了一声:“姑姑~”。
姑姑?温恩感觉差点背过气去,灵族的灵长居然是她的姑姑!
而她的真名,居然是萤丸!
而另外两人,微愣了一下,便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这孩子,为了躲我也是煞费苦心”,枯灵还以为她是故意的,
伸手去破她的障眼法,却发现没有用,“怎么回事?你的脸?”。
“那日去选仙器,不知怎的,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萤丸不敢看她,怪自己给灵族丢了人。
枯灵再也坐不住,神色焦急的走过来。
一把捧起她的脸细细端详,忽而问道:“萤丸~,你选的是什么仙器?”。
“是颗珠子”,萤丸掌心摊开,一颗人眼似的珠子展现在众人面前。
此举一出,竟引起坐上各位长辈的阵阵唏嘘。
刑山更是激动的直站起身,惊呼:“这是……不死鸟之眼?”。
不死鸟之眼?
几个小辈听都没听过,看他们的神色。
隐隐之间,也猜到应该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不错~,正是此物!”,帝俊还算淡定,
毕竟到了他这个位置,什么没有见识过。
其他人都还在惊艳于此等宝物,唯枯灵一人面带凝重,
心想:眼下这东西认了萤丸为主,也不知是好是坏。
“姑姑~,这似乎是件顶厉害的仙器,你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萤丸一脸疑惑。
“萤丸~,除了容貌,可有其他不适?”,枯灵却答非所问。
“还好啊,也没什么不适的”,萤丸实话实说。
“你姑姑不忍心告诉你,就由本君来讲吧”,帝俊倒是难得一次热心肠,
“自古神器认主,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是灵力强大,足以控制它,要么是灵力不足,为它所控制”。
“什么?”,忧乐等人听此大为吃惊,
纷纷为萤丸感到担忧,不由将目光投向她。
“天帝说的没错~,传说那不死鸟灵魄消散之前,曾将所有怨念凝聚在这颗眼珠上面,凡是被它承认之人,必将承受这股怨念”,枯灵将知道的也一并告知。
“姑姑是说,这东西已认我为主?”,
萤丸眼睛瞪的睁大,似乎还有些意外的欣喜。
枯灵扶额,心想这家伙指定是没听进去重点,
语气颇为无奈:“算了~,还是等大选结束,此事交由君主定夺”。
说完,枯灵便想将那珠子收走,
不料却被萤丸抢先一步,宝贝似的捂在胸口不撒手了。
“姑姑~,它既选择了我,这便是我的宿命”,萤丸望着那抹火红,
眼中似乎燃起了什么,“既然是我的宿命,那就让我自己掌握好了”。
枯灵闻言,心底不由一震。
几日不见,从前的小女孩似乎长大了。
终于,哥哥的灵魄可以安息了!
“好~,后生可畏”,刑山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以示鼓励,
随后将目光转向另外两人:“你们两个,也不错!”。
他指的,自然是北辞和温恩。
此言一出,立马引得众人将目光放在了他们身上,包括帝俊。
左边那个男子,眉目如画,出尘之姿。
不知为何,帝俊恍惚觉得有一丝熟悉,却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
“你叫什么名字?”,他目光望向北辞。
“在下北辞~”,北辞上前一步,
语气毫无怯懦,甚至敢与那座上之人对视。
那双眼睛,仿佛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只一眼,帝俊便指尖发颤,莫名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你呢?”,为了掩饰尴尬,帝俊扭头看向另外一人。
“在下温恩~”,温恩看起来十分恭顺。
“尔等皎皎少年,加以时日磨练,将来必成大器!他日若有幸入得仙山,莫要辜负尊主一番栽培”,
帝俊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又道,
“九尾一族将司乘托付本君,今日本是为他而来,如今他伤势已稳,本君便不再逗留”。
话毕,帝俊便化作一道光影消失了。
余下众人,只能对着那主座躬身作礼。
或许,只有帝俊自己知道,他那是狼狈而逃。
看着指尖拭下的那滴泪,心里空的那块,仿佛要回来了。
帐外,月色将树下的两个人影拉得很长。
若不是那衣袖还在动,真让人以为是假的了。
“他走了,你不回去吗?”,
黎古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落子声,原来是在下棋。
“不去!”,另外一人是浩爅,语气透着股倔劲。
“啧~,你有闲情雅致,我却不能不顾我们家那只野蝴蝶。再顶着那副尊容,估计以后就嫁不出去咯”,
黎古突然看向一旁,语气温柔,
“流仙~,你说呢?”。
原本打盹的小鹿,闻言立马精神了。
伸头在他腿上蹭来蹭去,也不知是否真的有听懂。
“这小鹿不错……”,浩爅随口夸了一句。
“干嘛?休想打我家流仙主意!”,黎古却突然紧张起来,
他抱起流仙就开跑,生怕被人抢走似的。
只是,黎古似乎有些忘了,这流仙本是司乘带来的。
不,是偷来的!
童耆若知道自家的宝贝,就这么被人据为己有,岂不是要气疯了。
浩爅无语,待那一人一鹿走后,只能对月独饮了。
可是苦了枯灵,只敢躲在暗处陪着他。
九凤山的后面,有一片高地,是看日落日出的最好去处。
北辞下山时,偶然发现了这里。
自那位天帝走后,见忧乐一直郁郁寡欢,北辞便寻机将她带了出来。
坐那儿出了许久的神,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北辞~”,天蒙蒙亮时,忧乐终于开口了。
“我在~”,枯坐一夜,北辞的双腿早已麻到没有知觉,
听见呼唤,他还是第一时间来到她身边。
两人比肩而坐,在日出余晕中显得十分美好。
这一刻,世界都安静了!
可北辞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她的下一句。
“北辞~”,忧乐再次开口,已是两个时辰后了。
“我在~”,他还是那一句。
“太阳出来了~”,忧乐长长舒了口气,
经过一夜的洗礼,似乎有什么东西放下了。
“嗯~”,北辞应着。
“今天,是我的生辰~”,忧乐嘴角弯起一丝笑意,
“还好有你陪我,谢谢~”。
北辞有些意外,突然明白她为何如此伤情了。
她口中的父神,那个众人口中的天帝,
怕是连自己女儿的生辰都不记得,口口声声为了别人而来。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北辞拉起她的手,不等忧乐有所反应,便将人带走了。
三清山,上清殿内一片冷清,元清难得有闲情假寐一会儿。
突然,右手小指轻轻颤动,瞬间惊醒。
“扰人清梦~,真是不省心”,轻叹一声,随又阖上了眼。
瑶上仙峰的山脚下,忧乐眼上蒙着一块白布,任由北辞牵着。
许是等的时间有些久了,内心越发不安。
“北辞~,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这一路她问了许多遍。
“快到了~”,
好吧,每次都是这个回答。
似乎绕过一段弯弯绕绕的小路,有流水声,有沙沙声。
偶尔还能闻到夹杂的一丝清香,这味道,莫名有些熟悉。
“好了~”,北辞终于停下脚步,转到她身后将白布取下。
“搞什么~,神神秘秘……”,
下一秒,她的话戛然而止。
眼前一幕与记忆中渐渐重合,竟是梧桐花枝。
那个她幼时最美的回忆,那个可遥不可及的存在。
曾经,父神亲手将这东西送给她。
她满心欢喜,以为那便是爱。
可后来,母神亲手摧毁,父神冷眼相对。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儿臣自居。
几乎就要忘了,自己究竟为儿?还是为臣?
“你不喜欢?”,
见她一言不发,北辞放下手里的梧桐花枝,小心翼翼问出口。
“不是~”,忧乐低头,压下心中诸般情绪,
再抬首,她嫣然一笑,问道:“这是哪家的仙府?我们这么硬闯是不是不太好?还是快些走……”。
眼下看到这个东西,她下意识还是想逃。
奈何刚转身,手腕便被人抓住。
接着身子一轻,整个人被北辞搂在了怀里。
等她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竟被放在了一棵树上。
浓浓郁木覆重绿,淡淡美人梧桐间。
北辞飞回地面,回头便被这幅美人图迷了眼。
以前也为她描过画像,不过都是对着些流灵瓶的虚影。
如今难得两人时光,他不想错过。
许是知道他的意图,忧乐莞尔一笑,倒也配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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