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也不细问缘由，童耆转身跑回屋内，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
翻了半天，终于捡破烂似的，在一堆杂物里找到了聚魂灯。
这一番操作，直接惊掉了那仙侍的下巴。
“愣着做甚，快拿去啊”，童耆往那人怀里一塞，直接赶猪崽子似的将人赶了出去。
眼见那小仙侍渐行渐远，童耆仙人站在门口愈发踌躇不安。
今日刚听闻天帝去了三清山，回来就受伤了，莫不是那位尊主对天族有什么不满？
许久未见司乘，看来有必要去找他一下了。
胡乱披了件衣服，童耆正欲飞身，不料他想去见的那人，竟眨眼现身眼前。
“老童~，傻站着干嘛？”，司乘笑着晃了晃手里两个系着红绳的酒瓶，“请你喝酒来了”。
天族的夜格外安静，这里没有人间的鸟语窃窃，没有烟火喧嚣，漫天繁星尽做他人陪衬。
这里也不需要劳作，就像刚刚童耆散乱的房间，略施灵力，便可将一切恢复如初。
想当年，他也是一心想当个逍遥散仙，无忧无虑的快活一辈子，如今连个小小念头都是奢望。
小窗下，两人就着一颗夜明，对饮而坐。
“昨日之日多烦忧，不可留啊不可留”，童耆仙人一杯入喉后，嘴里嘟嘟囔囔的。
司乘自然明白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眼下的他，再也不是以前的他。
“刚刚见你急匆匆的，是要去做甚？”，知道他爱喝，司乘又给他满上了。
从未见过他如此稳当，看来经历青丘灭族一事，他终究还是成长了，童耆心里不禁感慨。
“天帝受伤了，我本打算去找你问问情况的，没想到你就来了”，童耆正色道。
“我此次来，也是为了这个”，司乘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天后那边我不方便过去，你帮我将此物交给天帝服用”。
那是一颗血红灵丹，童耆拿起细细嗅了一下，突然脸色大变：“这是用你的血练成的？”。
司乘没有说话，只是那胸口渗出的淡淡血迹，无不是说明了一切。
“我自幼师从天帝，一身灵力皆是他亲手相传，如今只是耗费点心头血，不算什么！”，司乘笑中带着一丝虚弱。
知道劝他不住，童耆只好收下，还不忘问起缘由：“说来也奇怪，这天帝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受伤？司乘小友可知内情？”。
“听黎古君主说，天帝他是……自损灵脉”，司乘如实相告。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童耆仙人大为震撼。
“天后娘娘大闹氏族，还不慎踢伤了流仙，忧乐正为此事食不下咽，我不忍看她如此，便以送药为由替她走这一遭”，司乘说道。
只是忧乐怎么也不会想到，司乘口中修复灵脉的神药，竟是他的心头血制成的。
童耆听到流仙被踢伤，瞬间心疼不已：“什么？天后娘娘把我的小流仙踢伤了？哎呦喂，我可怜的小流仙，都怪你，若不是你当日偷偷将它带走，它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司乘心虚的摸了一下鼻尖，他怎么忘了这回事。
若是这老头要他还回流仙，他要怎么办？
怕什么来什么，他刚这样想着，就听童耆仙人开口了：“我不管，你要把它给我带回来！”。
“好～好～”，司乘嘴上答应着，突然话锋一转，“对了～，老童你认不认识华羲仙上？”。
今夜听到的打击消息太多，听他突然这么问，童耆仙人一下没反应过来。
怔愣的片刻，司乘就已知道答案。
“看来你认识”，司乘几乎肯定的语气。
童耆仙人虽喝了两杯酒，却也不糊涂，迷瞪了一下眼睛，嘴里却还继续嘟囔着刚才的话：“我不管～，你得把我的小流仙带回来！”。
“华羲仙上～，是天帝的旧相好，对不对？”，司乘见他装傻充愣，直接语出惊人。
果不其然，童耆听到这句话直接跳起，连装都不装了。
左顾右盼，那一副心虚做贼样，让司乘忍不住笑出声。
“你还笑～，早晚被你害死！”，童耆气的咬后槽牙。
“放心啦！喝酒的时候我就设置结界了，别人听不见的”，司乘一脸无畏。
童耆闻言松了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耍了。
“你啊你～，提什么不好非得提这个人”，童耆语气十分忌讳。
“华羲仙上也是师尊的弟子，为何提不得？”，司乘抛砖引玉，完事还不忘给他倒上一杯，“说来听听？”。
“看来你还知道的不少”，童耆将那杯酒痛痛饮下，抹了一下嘴巴，“当年天后严下命令，无论是谁，都不可在三界妄谈此人，否则，杀无赦！”。
“哦？这是为何？”，司乘兀自饮下一杯，来了精神。
童耆仙人许是喝了几杯酒，胆子也随之大起来，只见他拎起桌上的酒瓶，一只脚站上去。
嘴里说道：“想当年，华羲仙上是何等仙姿？正所谓，瑶上铜铃一声响，神鬼妖魔共赴之，许多人去仙承大选，那就是为了一睹瑶上仙人神姿”。
遥想当年的仙承大选，那可谓是真真切切的热闹。
三清山每日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来拜访，而那华羲仙上不仅德貌双全，还特别平易近人。
为此，许多人族的百姓也纷纷赶来，求雨的，求财的，甚至是求子的。
华羲见人太多，只好借口说要去人间游历，才躲过一劫。
那些百姓，听说这位仙子会四处游历，纷纷在各地建造寺庙，供养瑶上仙人。
“如此神人，后来为何陨落？”，司乘不解，“莫不是……和天帝有关？”。
童耆闻言，神色哀默的长叹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他们之间的渊源极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我只记得，当年天帝带领天族四处征战，他一心想早日稳定三界，好从下三部接回华羲仙上”，童耆眉目深皱。
“当他好不容易大业竟成，却听说华羲仙上嫁给了鬼王玄苍，自那以后他就像变了个人，稍有不顺便大开杀戒”，童耆想起那时的帝俊，至今还觉得后怕。
司乘不能理解，他印象中的天帝温和近人，传授他法术也是尽心尽力。
就算有一日偷懒，他也从不呵斥。
“不可能！”，纠结一番，司乘还是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司乘小友，我是过来人了，虽说这万年来天帝像变了一个人，但你要相信我说的话”，童耆老人正色道，“天帝他，生来就是一个凉薄之人”。
“既然他凉薄，这些年为何还要苦苦追随他？”，那一瞬间，司乘有些怒了。
天帝于他而言，亦师亦父，听童耆这么说，心里自然反感。
“因为他是天帝，天帝就该如此”，童耆一言，振聋发聩。
司乘看得到他眼中的无畏，似乎还有某种他从未见过的睿智，甚至，还有一丝虚无缥缈的希冀。
“司乘~，待你日后成为青丘之主，你也必须如此！”，童耆特意强调了必须二字。
司乘抿了一下嘴唇，似乎觉得有些口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别给我扯别的，天帝若是嗜杀之人，这万年来，三界岂能如此太平？”，司乘眼神微躲。
“这也是我纳闷的地方，当年天帝一怒之下带人灭了整个鬼族，就连华羲的儿子也没放过……”，童耆摸着下巴的小胡子。
提起当年之事，他还是忍不住唏嘘，真真是可惜了那位姣姣仙子。。。
司乘闻言，喝酒的动作一顿，猛地抬头：“你说什么？华羲仙上还有一个儿子？”。
童耆看了一眼司乘，大致在比量着什么，随后摇了摇头，说道：“那孩子若还活着，应该与你差不多大，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
“为何？”，司乘不解。
“当年天帝镇压那孩子的法器，可是天诛，没人能活着逃过天诛里的十二道天罚，何况是个出世不过百年的孩子”，童耆用着几乎断定的语气。
果真如此吗？司乘手指摩挲着透明的杯盏，那双眼睛倒影在酒中，似乎还在猜忌着什么。
他又想起那日在荒北，北辞身上爆发的那股力量，可怕的压迫感，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司乘？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童耆心里揪起一个疙瘩。
“老童~，如此厉害的神器，后来为何不见天帝拿出来过？”，司乘问道。
“这……当年鬼族封禁，这天诛也就跟着没了下落……”，童耆一下子被问住了。
“若是……我是说如果……如果那个孩子没死呢？”，司乘头懵懵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见他面露难色，童耆心里不免有所猜测，都说九尾一族直觉最准。
莫非，他是遇到了什么人？
“若那个孩子没死，你必杀之！”，童耆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你若不杀他，这三界将永无安宁之日！”。
司乘手一抖，他也说不清自己在紧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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