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一炼和步开新前脚刚踏出家门，厚重的实木门在身后合拢，那声沉闷的“咔哒”像是某种开关，客厅里流动的空气瞬间凝固。
唐子平和唐子安像两头早已埋伏好的猎豹，一左一右，将刚坐下的唐倩夹在昂贵的皮质沙发中央，连呼吸都带着审讯的压迫感。
“说。”唐子平双臂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抬起，那视线锐利得能穿透人心，“步一炼那只老狐狸，刚才在阳台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唐子安没她姐姐那么沉得住气，她一把扯住唐倩的衣袖，脚下急得轻轻跺着地毯：“姐，你千万要擦亮眼睛！步开新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脚踏五条船！这种人要是放在古代，是要被抓去浸猪笼的！”
唐倩被两个妹妹一唱一和逼得节节后退，后背紧紧贴上冰凉的沙发靠垫。她的眼神躲闪，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没……没说什么特别的。”她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细得像蚊子叫。
“没说什么？”唐子平的音量陡然拔高，“他把你一个人叫出去，就为了在阳台上吹风看风景？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还是觉得我们都跟你一样蠢？”
沙发的皮革因唐倩身体的蜷缩而发出轻微的呻吟。在两个妹妹轮番的言语攻势下，她那点本就不坚固的心理防线寸寸崩塌，最终彻底泄了气。“他……他给了我一瓶山泉水，我喝完了。”唐倩隐藏了还吃了一朵紫金莲花，这两个妹妹气势太足，她不想把什么都告诉她们。步叔叔对不起，她还是告诉了自己家人一部分事实。
一瞬间的寂静。
唐子平和唐子安脸上的表情从严厉的审问，切换到一种错愕。
“水？”唐子安歪着头，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就这？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大张旗鼓的，就是为了让你喝口水？”
一直站在角落的唐文曜也皱起了眉，镜片后的目光透着不解。步一炼那种人物，特意在深夜登门，就是为了送水喝？这个时代，谁家会缺水喝？
厨房门口，一直默默观察着一切的晋欣愉猛地冲了出来。她几步跨到唐倩面前，双手抓住女儿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唐倩蹙起了眉。
“什么水？谁晓得那水里放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快，我们马上去医院，立刻去做个全身检查！”晋欣愉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变得尖利刺耳。
“妈，应该没事的，就是普通的泉水。”唐倩试图安抚她，可母亲颤抖的手臂让她的话语显得苍白无力。
“怎么会没事！你没看见步一炼那个人吗？他的脸说变就变，比翻书还快！那种能随时控制自己表情的人，心机深得不见底！你就算跟他生活一辈子，都未必能看透他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
晋欣愉开始在客厅里焦躁地来回踱步“这种人，你从他的行为、动作、语言里，根本找不到他的真实目的。你妈我活了半辈子，对付这种人唯一的策略就是敬而远之！你千万别被他三言两语就蛊惑了，他能把你卖了，你还乐呵呵地帮他数钱！”
唐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抬手揉了揉额角，只觉得头疼欲裂：“妈，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哪有那么可怕。”
“可怕？比这可怕的事情还多着呢！”晋欣愉停住脚步，指尖几乎要戳到唐倩的鼻尖，“我本来只是瞧不上他那个处处留情的混账儿子，现在一看，他儿子比他老子可爱多了！你看看步一炼，他肯定发达了不止一天两天，可他第一时间告诉他老婆儿子了吗？没有！他老婆儿子今天那个样子，明显什么都蒙在鼓里！一个连自己老婆孩子都防备算计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我就说了，他们就是一对骗子！”唐子平立刻附和，找到了最有力的支持者，脸上露出“看来我说的没错”的表情。
一直沉默地站在窗边的唐文曜，这时才缓缓转过身。他扶了扶眼镜，平静地吐出四个字：“我看不像。”
唐子平不屑地撇了撇嘴，却没有跟父亲争辩。在她看来，多说无益，时间会证明一切。
晋欣愉的焦虑没有丝毫缓解，她的目光扫过这间装修奢华得令人不安的豪宅，眼神里全是忌惮与恐慌。“这几千万的房子，我看还是趁早退回去。不管他安的什么心，这东西太烫手，我拿着心里发慌。”
“退？”唐子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都扬了起来，“妈，到手的东西，哪有退回去的道理？”
唐子安这次站到了母亲一边，她跑过去拉着唐子平的胳膊，急切地劝说：“二姐，妈说得对！你不是也说他们是骗子吗？你不是说那是假的房产证吗？来路不明的钱财，就是不义之财，当然要退！”
“假的也不能退！”唐子平一把甩开妹妹的手，语气斩钉截铁，“进了我们唐家的门，就是我们唐家的东西！不管他是真是假，都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
客厅里的气氛因为房子的归属问题再次剑拔弩张。唐子平环视一圈，看着母亲满脸的忧虑，小妹的天真，还有大姐那副弱弱的窝囊样子，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或许这火气里夹杂着她自己都没留意到的嫉妒，凭什么唐倩就这么好运，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就能得到这么多的财富，为什么自己辛苦经营，却什么都得不到。
接下来，唐子平话锋一转，矛头精准地刺向了冲突的根源——唐倩。
“房子是小事。”唐子平盯着唐倩的眼睛，目光充满了嫌恶与冰冷，“我一想到，从今往后，我要被人指着鼻子说，‘看，那就是给姓步的当小三、小四，甚至小五那个女人的妹妹’，我就觉得我的脸都丢尽了。”
唐子平的胸口剧烈起伏，积压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维持的清誉，我的人生，我的未来，就因为你，全都被毁了！我不要你这样的姐姐！”
她猛地上前一步，逼近蜷缩在沙发上的唐倩。“你清楚别人以后会怎么看我吗？我以后上学、工作、谈恋爱，都会抬不起头，都怪你，全怪你。”
客厅里的空气凝滞了，所有人的呼吸都停顿了一瞬。
唐子平的声音降了下来，变得异常清晰，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
“你去把那个孩子拿掉。”
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们还能做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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