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一炼举起手，握拳轻敲门板。“开新，我想和你聊聊。”
步开新探出半个脑袋，眼神躲闪，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刚刚正在跟“第六个”女朋友发信息，手机被他匆忙塞进了被子底下。
门被完全推开，父子俩面对面站着，走廊的灯光在他们之间投下长长的影子。
“我有个想法。”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空气凝固了三秒。
“我想——”又是完美的同步。
“你先说。”这回连语速都一模一样。
步一炼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这辈子修持《清心诀》，心境早已波澜不惊，唯独碰上这个儿子，功力就频频失守。
客厅里，莫聪的声音远远飘来，带着一丝慵懒的抱怨。“你们父子俩在门口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步一炼浑身一凛，立刻压低声音，凑到儿子耳边，“我有事想和你说，我觉得我们有必要一家一家谈，把事情彻底说清楚。”
步开新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走？”
步一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莫聪所在的方向。“别惊动你妈。”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前一后，像两只准备行窃的猫，蹑手蹑脚地溜下楼。步一炼的武林虹光安静地停在小区地下车库的角落。这车牌在如今的时代算是相当平价的选择，任谁都无法把这辆代步车，与那个半天之内砸出近亿资产的神秘大佬联系起来。
沉重的车门“砰”地关上，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在密闭空间里回响，步一炼握着方向盘，侧头问道。
“现在，你最想去谁家？”
步开新几乎没有思考，答案脱口而出。
“唐家最近，要不……就先去唐家吧。”
步一炼的嘴角向下撇了撇，没说话。这小子，嘴上不承认，反应倒是诚实。看来那个姓唐的女孩，在他心里的分量确实最重。
车子平稳地驶出地下车库，一盏盏路灯从车窗外掠过，光影在车内交替闪烁，将父子俩的脸切割成明暗两半。步开新缩在副驾驶座上，身体蜷成一团，偷偷用余光瞄了父亲一眼。
“爸，您今天……砸出去那么多钱，心里不肉疼吗？”
步一炼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地开着车，单手伸进口袋，摸出一个冰凉的小瓷瓶。瓶身温润如玉，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泽。他将瓷瓶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
步开新接过来，入手微沉。瓶塞是软木制的，他轻轻一拔，一股难以形容的清冽香气瞬间在车厢内弥漫开来。那香气纯净又富有生机，仿佛清晨林间的雾气混杂着初生的嫩芽，他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
“好香啊，新出的香水吗？”
“灵泉水。”步一炼的声音平静无波。
他顿了顿，补充道。“给孕妇喝的，对胎儿好。”
步开新愣住了，捏着瓷瓶的手指僵在半空。他这老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神叨叨了？还灵泉水，怎么不干脆说是太上老君的仙丹呢？
车子在唐家所在的小区门口缓缓停下，步一炼熄了火，拔出车钥匙。
“走吧，去见见你的唐家老丈人。”
唐家住在二十三楼，电梯的数字屏缓慢跳动，每上升一层，步开新就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一分，手心里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门铃响了三下，门才被打开。
唐文曜穿着一身灰色睡衣，头发有些凌乱，看见门外站着的步家父子，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炼？开新？这么晚了，你们这是……”
步一炼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侧身挤了进去。“唐大哥，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我们想来看看唐倩，顺便给她带了点小东西。”
客厅里，唐倩正裹着毯子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小腹已经有了微微的隆起。看见步开新进来，她的脸颊“刷”地一下就红了，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角，想遮住自己的肚子。
“叔叔好。”她冲步一炼怯生生地打了声招呼，目光随即转向步开新，眼神里混杂着羞涩、埋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晋欣愉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从厨房走出来，看见不请自来的父子俩，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了起来。
“这么晚了，有什么天大的事非要现在说？”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疏离。
步一炼也不在意，径直走到茶几旁，将那个小瓷瓶稳稳地放在上面。
“这是我托人找来的，说是对孕妇和胎儿都有好处。我想着倩倩现在正是需要好好调养身体的时候。”
唐文曜好奇地拿起瓷瓶，拔开瓶塞，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清香让他精神一振。“这是什么？”
“山泉水，加了一些中药材。”步一炼信口胡诌。“老中医说，每天喝一小口，对胎儿发育特别好。”
唐倩被那香气吸引，接过瓷瓶，小心地凑到唇边抿了一小口。
泉水入口的瞬间，一股温暖的细流顺着喉咙滑下，一路流淌到小腹。暖意扩散开来，整个人都舒缓下来。这几天因为孕期反应带来的疲惫和烦躁，竟奇迹般地减轻了大半。
“这水……真的很舒服。”唐倩的眼睛亮了起来，惊喜地看向步一炼，“喝完感觉人都轻松了。”
晋欣愉一把夺过女儿手里的瓶子，满脸狐疑。“这么神奇？该不会加了什么不该加的东西吧？倩儿你怎么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都敢往嘴里灌！还有，”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向步一炼，声调陡然拔高，“孕期怎么能喝药，步一炼你有没有一点基本常识！”
“妈，步叔叔不是陌生人。而且我只喝了一点点，应该没关系的。”
“我看你是巴不得早点管他叫爸了！他要是把你害了，有你哭的时候！”
步一炼连连摆手，试图岔开话题。“这都是纯天然的，我自己也喝过，绝对没问题。我说错了，不是中药材，没有加中药材，是……是在名贵中药的药园中灵气密集的地方凝聚的天然泉水。”
说着，他生怕对方不信，从唐倩手里拿过一个空杯子，从瓷瓶里倒出几滴，仰头一饮而尽。
灵泉水入口，步一炼瞬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生命力在体内涌动。本来因为年龄增长而有些僵硬的关节，此刻竟然变得灵活起来。
连皮肤都感觉紧致了不少。
天哪，这灵泉水的效果比系统介绍的还要强。
步一炼强忍着内心的震撼，表面上依然风轻云淡。“你看，没事的。”
晋欣愉却完全不买账，她抱着手臂，冷眼看着步一炼。“我看你今天是不是受刺激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也是，被自己儿子这么摆一道，谁都受不了。你可别压力太大精神失常了。行了，你们父子俩赶紧回去吧，今天这事我们家也需要消化消化，你们也回去冷静一下。还有，拿着你这个没有生产日期、没有生产地址、没有保质期的三无山泉水赶紧走！我们家可不敢给孕妇乱吃乱喝！”
要不是看在今天下午那本天悦江湾房产证的份上，晋欣愉此刻已经抄起扫帚赶人了。
步开新全程在旁边看着，他觉得父亲今晚的表现处处透着反常。平时的步一炼虽然和善，却带着一种疏离的客气，绝不会这般主动地关怀别人。今天先是豪掷近亿，现在又亲自登门送什么“灵泉水”，还当场喝下来证明，举止古怪。
老爸到底在想什么？眼看就要被未来岳母扫地出门了，步开新心里一急，也顾不上琢磨父亲的怪异了，赶紧说正事要紧。
他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唐倩的手，脸上挤出诚恳的表情。
“倩儿，今天爸爸喝多了，房产的事情是他开玩笑的，你看能不能将房产还给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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