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4月20日，周日中午的太阳白得刺眼，江州大学南门倒塌的罗马柱上停着几只乌鸦。顾青玄蹲在自动贩卖机旁拧开矿泉水，水流过喉咙时带着铁锈味——这已经是今天第三瓶掺着血丝的水了。
清玄哥哥...蒋天天揪着沾满泥点的蕾丝裙角蹭过来，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她踮脚去够贩卖机最上层的草莓牛奶，运动袜滑落到脚踝，露出小腿上青紫色的抓痕，那个...我帮你擦擦眼睛吧？
顾青玄偏头躲开她递来的湿巾，右眼血瞳不受控地抽搐。隔着五米远都能闻到林媚儿身上的香水味，混着血腥气酿成某种危险的甜腻。她正靠在断裂的柱子上补妆，香奈儿口红划过苍白的唇瓣时突然断成两截。
晦气。林媚儿把断掉的口红随手一抛，镶钻的指甲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王胖子手忙脚乱接住那截价值四位数的化妆品，阿玛尼西裤膝盖处破洞里露出结痂的伤口。
杨伟蹲在台阶上擦眼镜，镜片裂痕把他的脸分割成扭曲的拼图：我说，咱们要不要给姜毅立个衣冠冢？毕竟同学一场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所有人僵在原地。蒋天天手里的草莓牛奶摔在地上，粉色的液体渗进地砖缝隙，竟慢慢爬出蛛网般的血丝。顾青玄的右眼骤然刺痛，视野里浮现出林媚儿后颈趴着的鬼婴——那东西正咧开没有牙齿的嘴，冲他无声大笑。
闭嘴吧你！王胖子一巴掌拍在杨伟后背，震得对方眼镜又歪了，要不是你非要去捡那个破书包，咱们早该...
林媚儿踩着十厘米的高跟走过来，鞋跟碾过血渍时发出黏腻的声响。她身上那件Dior真丝衬衫裂开三道口子，若隐若现的腰线处缠着半截绷带：有吵架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活下去。清玄，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顾青玄刚要开口，整片地面突然震颤。蒋天天尖叫着扑进他怀里，发顶蹭到他下巴时带起一阵铃兰香——这味道让血瞳突然灼烧般剧痛，视野里炸开无数记忆碎片：班主任临死前凸出的眼球、姜毅被门框挤碎内脏时喷溅的血雾、还有林媚儿锁骨处那个正在扩散的青灰色手印。
别看！他粗暴地推开少女，后背撞在贩卖机上震落几罐可乐。易拉罐滚到林媚儿脚边突然爆开，喷出的液体在空中凝结成婴儿形状。
王胖子突然指着天空结巴起来：日、日食？
血红色的月亮正从云层后浮现，阳光像被什么东西大口吞噬。顾青玄的右眼流下黑血，视网膜上倒映出令人窒息的真相——整个校园正在褪色成老照片般的灰黄，每栋建筑表面都浮现出413病房特有的霉斑纹路。
跟着我！他扯下衬衫下摆缠住流血的眼睛，我知道出口在哪！
五个人跌跌撞撞穿过正在沙化的梧桐大道，蒋天天的蕾丝裙摆被风掀起时，露出大腿内侧用口红画的SOS。杨伟边跑边往背包里塞路上捡的碎石，说要做成护身符卖钱。林媚儿的高跟陷进突然软化的柏油路面，王胖子蹲下身要背她，却被她一掌拍开。
别碰我！她染血的指尖在空中划出颤抖的弧线，往十点钟方向...那里有我爸公司装的应急通道...
顾青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血瞳穿透虚假的天幕，看见七盏青铜灯悬在云端，灯芯燃烧的却是人指骨。当第六盏灯突然熄灭时，他抓住林媚儿手腕冲向最近的实验楼——那里有扇防火门正在渗出藏青色雾气。
开门啊！蒋天天哭着用书包砸玻璃，金属搭扣在门板上刮出刺耳声响。王胖子突然闷哼一声跪下，他的左小腿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仿佛被无形的手拧成了麻花。
杨伟突然摘下破眼镜狠狠摔在地上：都他妈是幻觉！这破学校早被炸平了！我们现在...他的咆哮戛然而止，半张脸突然凹陷下去，像是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
顾青玄的右眼在此刻彻底失明。他凭着最后一丝清明咬破舌尖，混着血的唾沫喷在防火门上。藏青色雾气突然沸腾，门板浮现出用指甲刻出的逃生图——正是清虚观的地宫路线。
抓紧彼此！他拽过蒋天天冰凉的小手按在门把上，我数三声就...
林媚儿突然从背后抱住他，香水味混着血腥气灌入鼻腔。她贴着顾青玄耳边轻笑，呼出的气却是冷的：小心你身后。
血瞳在这一刻恢复视觉。顾青玄从她染血的衬衫倒影里看见，自己肩头正趴着个浑身青灰的鬼婴——正是班主任尸体里爬出来的那个。它腐烂的小手已经插进自己左肩，正在掏挖着什么。
三！他暴喝一声撞开防火门。血色月光被拦腰截断，众人滚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蒋天天压抑的啜泣声里，突然响起咔嗒一声打火机响。
林媚儿举着都彭打火机，火苗照亮她锁骨处逐渐淡去的鬼手印，她好像变得不太对劲起来，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整个人好像变得更加麻木了。
话音未落，整条甬道突然亮起数百盏油灯。火光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血手印，每个掌纹都对应着一张熟悉的脸——姜毅的、班主任的、陈浩的...
王胖子突然发疯似的用头撞墙：我不跑了！让我死吧！杨伟蜷缩在墙角往嘴里塞碎石，嚼得满嘴是血。蒋天天呆呆地望着某盏油灯，那火苗里正重播着她父母被门框吞噬的画面。
顾青玄的左肩已经失去知觉。他扯下燃烧的油灯砸向墙壁，飞溅的火星在空中组成血色箭头。当最后一点灯油烧尽时，地宫深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有什么东西正沿着他们来时的路爬过来。
顾青玄突然把打火机塞进她手心，染血的唇几乎贴到她耳垂：抱紧我。没林媚儿反应，他拽着她冲向突然出现的裂缝。天光倾泻而下的瞬间，他听见鬼婴发出猫叫般的啼哭，以及蒋天天最后一声带着哭腔的青玄哥哥。
再次睁开眼时，他们躺在国道旁的水沟里。柏油路面蒸腾的热气中，王胖子正疯狂舔舐沟渠里的积水，杨伟跪在地上掏自己的胃袋。林媚儿坐在报废的奔驰车顶补妆，卡地亚手镯映出血红色的天空。
顾清玄摸到手机，屏幕显示11:47分。班级群里跳出新消息，是蒋天天三分钟前发的自拍——照片里她笑着比V，背景是正在崩塌的实验楼，半个身子已经化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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