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比我想象中还要远。
我们连夜赶路，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看到那片熟悉的竹林。与上次不同，现在的竹林笼罩着一层诡异的灰雾，竹叶全都变成了不祥的紫黑色。
幽冥加强了防御。柳如烟银眸微眯，正门肯定走不通了。
白玲珑用水月镜照向竹林：镜中有三条路，一条死路，一条陷阱，还有一条
密道。柳如烟接过话头，指向竹林西侧，我小时候贪玩发现的，直通楚家禁地。
玄机子掐指一算，眉头紧锁：大凶之兆。但别无选择。
我们绕到竹林西侧，柳如烟在一块看似普通的青石前停下。她咬破手指，在石上画了个奇怪的符号。青石无声滑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跟紧我。柳如烟率先钻入，里面有...不好的东西。
密道窄得只能容一人匍匐前进。墙壁上长满滑腻的苔藓，触感像某种生物的皮肤。爬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微光，空间也逐渐开阔。
钻出密道，眼前的景象让我胃部一阵抽搐——这是个半天然的石窟，墙壁上嵌着数十个铁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个东西：有的长着龙鳞却有人脸，有的四肢畸形如爪，还有的全身溃烂，露出森森白骨...
实验失败品。柳如烟声音发颤，楚家...一直在尝试制造容器。
最靠近我们的笼子里，一个半龙半人的怪物突然扑到栏杆前，它左眼金黄，右眼却是正常的人眼。看到柳如烟，它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小...小姐...
柳如烟踉跄后退，脸色煞白：是...阿福？以前的马夫？
怪物点头，金色左眼流下浑浊的泪水。白玲珑不忍地别过脸，玄机子则警惕地观察四周。我左臂纹路突然刺痛——有东西在靠近！
小心！我猛地推开柳如烟，一团黑影从她刚才站立的位置掠过，撞在墙上发出金属般的脆响。
那是一只龙蝠，体型比普通蝙蝠大十倍，翼膜上布满倒刺。它一击不中，立刻调头再次扑来。我左臂金光大盛，一道光箭射出，将龙蝠钉在墙上。
我们被发现了。玄机子抽出铜钱剑，必须速战速决！
石窟尽头有道铁门，柳如烟说那是通往禁地的路。我们刚跑出几步，四周笼子突然全部打开，里面的怪物纷纷爬出，却没有攻击我们，而是自发组成人墙，挡住了从密道涌来的追兵！
阿福用畸形的爪子指向铁门：走...小姐...快...
柳如烟泪光闪烁，但知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我们冲向铁门，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凄厉的惨叫。铁门上刻着复杂的符文，中央是个凹槽，形状像...
阴阳玉！我掏出山门那块，刚好吻合。玉刚嵌入，符文就亮起血光，铁门缓缓开启。
门后是个圆形大厅，中央立着七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个人——正是失踪的各派高手！他们双眼紧闭，眉心有个红点，像是被什么刺穿过。
活人祭...白玲珑倒吸冷气，他们在抽取这些人的精气！
大厅另一头有扇雕花木门，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痛苦的呻吟。柳如烟脸色突变：是哥哥的声音！
我们刚要过去，七根石柱突然转动，上面的祭品同时睁眼——全是漆黑一片，没有眼白！他们齐声开口，声音重叠如同回音：擅入者...死...
七道黑光从他们眉心射出，在空中交织成网。玄机子抛出一把铜钱：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铜钱组成盾牌挡住黑光，但瞬间就被腐蚀殆尽。白玲珑水月镜一晃，镜光与黑网相撞，勉强撕开一道口子。我们趁机冲过去，身后传来石柱倒塌的巨响。
雕花木门没锁，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血液凝固——楚天明被七条锁链悬在半空，每条锁链都连接着一盏青铜灯，灯里燃烧着绿色火焰。他赤裸的上身布满金色纹路，与我左臂的图案正好相反，像是镜像。
最骇人的是他眉心那颗红痣，此刻正不断渗出黑血，在空中凝聚成灰雾人的轮廓！
幽冥...我左臂不受控制地抬起，金光直射灰雾。
灰雾发出刺耳尖啸，黑血被金光蒸发。悬空的楚天明突然剧烈抽搐，锁链哗啦作响。柳如烟惊呼一声冲上前，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
哥哥！她银眸含泪，双手按在屏障上，是我，如烟！
楚天明缓缓抬头，眼中黑雾翻腾：妹...妹...声音时而温柔时而狰狞，仿佛两个人在争夺身体控制权。
灰雾重新凝聚，这次清晰了许多，隐约能看出是张人脸——与镇魂塔中卜门叛徒有七分相似，但更加阴鸷。
来得正好。灰雾发出幽冥的声音，省得我去找你们了。
大厅突然震动，墙壁上浮现出更多符文，组成一个巨大的困阵。白玲珑的水月镜瞬间黯淡，玄机子的铜钱剑也失去了光泽。
阴阳玉...幽冥贪婪地注视着我手中的玉佩，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我冷笑：有本事自己来拿！
左臂纹路猛然扩散至全身，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血管中奔涌。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龙鳞，视野染上淡金色——我竟然在完全龙化！
幽冥的灰雾剧烈波动：阴蛟完全体？！不可能！
我纵身一跃，竟直接冲破屏障，龙化的右手抓向灰雾。幽冥仓促闪避，还是被撕下一片雾气，发出痛苦嘶吼。但这一击也惊醒了悬空的楚天明，他双眼突然变成纯粹的金色，七条锁链应声而断！
退后！玄机子拉着白玲珑急退，阳龙苏醒了！
楚天明落地，金色纹路如岩浆般在皮肤下流动。他看向柳如烟，眼神既熟悉又陌生：小烟儿...
柳如烟呆立原地，泪水滚落：哥哥...真的是你吗？
楚天明没有回答，而是转向我，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明：沈小七...阴阳双玉...合体...
幽冥的灰雾重新凝聚，这次更加凝实，几乎有了人形：休想！
黑雾化作无数尖刺射向楚天明。我本能地挡在他前面，龙化躯体硬接了这一击，但还是有几根刺中了他的肩膀。出乎意料的是，流出的血不是红色，而是金色！
龙血...白玲珑震惊道，他真的成了容器！
楚天明抓住我的手臂，他的血与我的龙纹接触，竟产生奇异共鸣。五块阴阳玉自动飞出，在我们周围旋转，拼合成完整的圆形。玉中射出一道金光，照在幽冥身上，灰雾顿时如沸水般翻滚！
啊！幽冥发出惨叫，你们会后悔的！
灰雾突然收缩，全部钻回楚天明眉心的红痣。他身体一僵，金色迅速褪去，黑雾重新占据眼眸。但就在完全被控制前，他猛地将什么东西塞进我手里——一块血色玉牌，上面刻着楚字。
妹妹...走...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随后表情彻底扭曲，变成幽冥的狰狞，你们...都得死！
大厅开始崩塌，我们被迫撤退。柳如烟还想上前，被我强行拉走。逃出禁地时，身后传来楚天明（或者说幽冥）的咆哮：逃吧！你们改变不了命运！
我们沿着原路返回，发现密道已经被毁，只能硬闯正门。出乎意料的是，楚家似乎人去楼空，连个守卫都没有。直到冲出竹林，我们才明白为什么——整个楚家大宅正在下沉，地面裂开无数缝隙，黑气冲天而起！
幽冥眼要开了！玄机子面色惨白，他等不及了！
五块阴阳玉突然飞起，拼合处射出一道金光，指向西北方。金光中浮现出三个字：幽冥眼。
柳如烟还沉浸在震惊中，银眸失焦：哥哥他...不是亲生的？
我摊开手掌，楚天明塞给我的血色玉牌正在发光，上面除了楚字，背面还有一行小字：阴阳双生，缺一不可。
白玲珑检查玉牌后倒吸冷气：这是...楚家血脉认证！柳如烟才是真正的楚家血脉，楚天明是外来者！
柳如烟如遭雷击，童年记忆闪回——她确实记得小时候有个哥哥突然出现在家里，父母说那是远房表亲。但不知从何时起，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亲兄妹...
幽冥...修改了所有人的记忆？她声音发抖。
我回想起意识空间里看到的画面——少年楚天明被强行注入黑液，而旁边站着年幼的柳如烟...
不全是。我沉声道，幽冥需要两个容器，一个承载阴蛟，一个承载阳龙。他选中了你们。
玄机子突然指着远方：看那边！
西北方的天空变成了暗红色，云层旋转成巨大漩涡，正是阴阳玉指引的方向。而更近处，一道金光正飞速向我们靠近——是张清源的金色符咒！
符咒在我面前停下，展开成一行字：速来幽冥眼，决战将至。带楚天明。
柳如烟苦笑：怎么带？他现在是幽冥的傀儡！
我摩挲着血色玉牌，突然有了主意：也许...不需要带他整个人。
白玲珑恍然大悟：你是说...用这个引出血脉共鸣？
我点头：既然柳如烟才是真正的楚家血脉，而楚天明体内有阳龙之力...
玄机子掐指一算，眉头舒展：有七成把握。但风险极大。
柳如烟银眸坚定：值得一试。
就在我们准备动身时，左臂龙纹突然剧痛，一股狂暴意识涌入脑海。视野瞬间血红，我听到自己发出不似人类的咆哮，全身龙鳞暴起，五指化为利爪...
沈小七！柳如烟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挣扎着保持清醒，但阴蛟的意识太过强大。最后一刻，我看到柳如烟咬破手指，在自己眉心画了道血符，然后整个人扑上来抱住我。
她的银眸近在咫尺：看着我...只看着我...
纯阳之气混合着某种古老咒语，如清泉浇灭烈火。我身上的龙鳞逐渐消退，意识也回归清明。但柳如烟却脸色惨白，软倒在我怀里。
你做了什么？我惊恐地发现她眉心多了道裂痕。
医门...锁魂咒...她虚弱地微笑，暂时...封住了阴蛟...
白玲珑检查后脸色凝重：她割裂了自己的一魂来施咒，必须尽快解决幽冥，否则...
否则会魂飞魄散。后半句她没说，但我心知肚明。
我抱起柳如烟，望向西北方那血色的天空：去幽冥眼。
玄机子掏出最后几张紫符：我用神行千里送我们一程。
符纸燃烧，紫光笼罩。在传送前的瞬间，我似乎看到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灰白头发，金牙闪亮...
是张清源？还是幻觉？
来不及细想，空间已经扭曲。再睁眼时，我们站在一处环形山谷边缘，下方是个巨大的血池，池中矗立着七根石柱，中央石台上躺着个人——正是楚天明！
血池周围跪着无数阴兵，正在举行某种仪式。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天空的漩涡正缓缓降下一道灰影，形状越来越像人形...
幽冥的真身，即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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