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门秘地百草涧比想象中还要隐蔽。
白玲珑带着我们在深山老林里转了三天,最后在一处看似普通的山崖前停下。她取出一枚银针,刺破指尖,将血滴在崖壁上。血珠接触岩石的瞬间,整面山崖如水波般荡漾起来,露出后面的洞口。
医门最后的避难所。白玲珑声音里透着疲惫,除了嫡传弟子,没人能找到这里。
洞内别有洞天——飞瀑流泉,药田阡陌,几间竹屋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溪流两侧。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棵参天古树,树干上天然形成阴阳鱼图案。
太乙神树...玄机子轻触树干,突然皱眉缩手。我注意到他右手袖口下隐约有黑气缭绕。
柳如烟状态也不好。自从幽冥眼一战后,她眉心的裂痕虽然不再扩散,但每到子时就会渗出银光,疼得整夜难眠。此刻她靠在我肩上,银眸半阖,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白玲珑安排我们住下。我的竹屋窗外正对那棵太乙神树,月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影子。躺下没多久,左臂龙纹就开始不安分地游走,像是有自己的意识。
睡不着,我轻手轻脚出门,想去溪边洗把脸。路过古树时,隐约听到有人说话。循声望去,是玄机子独自坐在树后的大石上,面前摆着那套算卦铜钱。
...不行,我答应过师父...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正要上前,却猛地刹住脚步——月光下,玄机子的右手完全暴露在外,从指尖到肘部漆黑如墨,皮肤下还有东西在蠕动!更诡异的是,他面前的小水洼里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团翻滚的黑雾!
你撑不了多久的。水中的黑雾发出沙哑声音,阴气已经侵入心脉,下次发作就会要你的命。
玄机子握紧漆黑的右手:闭嘴!
何必自欺欺人?黑雾继续蛊惑,接受我的力量,你不仅能活下来,还能成为比张守静更强大的卜算师...想想看,那可是千年的智慧
我说了,不!玄机子突然抓起一块石头砸向水洼。
水面破碎的刹那,黑雾发出刺耳尖笑:由不得你选择,幽冥使者...
我屏住呼吸后退,不小心踩断一根树枝。咔嚓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谁?玄机子猛地转头。
躲不过去了,我干脆走出来:是我。
月光下,他的表情从惊慌迅速变成平静,右手不知何时已经缩回袖中。这么晚还不睡?语气自然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龙纹躁动,睡不着。我装作没看见那些异常,你呢?在卜卦?
他低头收拾铜钱:嗯,算算接下来的吉凶。收着收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
我赶紧扶住他:伤得这么重怎么不说?
玄机子勉强笑笑:小伤...咳咳...白姑娘已经给我熬了药...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柳如烟的尖叫!我们同时变色,冲向她的竹屋。
门被撞开,柳如烟蜷缩在床角,双手抱头,银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她眉心裂痕大亮,银光如实质般在屋内流动。
做噩梦了?我上前想抱住她,却被银光弹开。
玄机子掐指一算,脸色骤变:不是噩梦!是...记忆回流!
柳如烟突然抬头,银眸完全变成白色:哥哥...不...不要...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景象,手指在空中胡乱抓挠,那液体...好疼...金色和黑色的...不要同时注入...
白玲珑闻声赶来,见状立刻取出三根银针,快准狠地刺入柳如烟后颈。柳如烟身体一僵,银光渐渐收敛,整个人软倒下来。
记忆封印松动了。白玲珑把脉后神色凝重,她体内有东西在苏醒。
我帮柳如烟擦去额头冷汗:什么东西?
不确定。白玲珑摇头,但肯定与楚家实验有关。我刚才把脉时发现她奇经八脉中有两套系统,一套是人,另一套...像是龙。
玄机子闻言一震:阴阳双龙?可阴蛟在沈小七体内...
除非...白玲珑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大亮!我们冲出去,发现光源来自我房间。推门一看,放在枕边的阴字残玉正悬浮在半空,投射出一幅巨大的立体影像——云海之中,一座由七座悬空楼阁组成的宫殿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影像下方浮现几行模糊文字:
「医门守墓人...白家...血脉钥匙...」
「月圆之夜...悬壶天宫现...」
「持玉者...可入...」
悬壶天宫!白玲珑惊呼,医门传说中的圣地!
玄机子凑近观察:文字说需要血脉钥匙...白姑娘,你姓白,莫非...
白玲珑神色复杂:我家祖上确实出过医门掌门,但...
话没说完,残玉突然熄灭,啪地掉在地上。几乎同时,柳如烟在隔壁又发出一声痛呼!
我们赶回去时,她已经醒了,正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左手——指尖不知何时长出了细小的银色鳞片!
刚才...梦里有个灰雾人...她声音发抖,他说...我是备用容器...
白玲珑立刻为她检查,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体内确实有阳龙之力!虽然很微弱,但确实存在。这解释了她为什么能承受锁魂咒——阳龙本就是阴蛟的天然平衡。
我如遭雷击:所以幽冥一开始就准备了两套方案?楚天明是主容器,柳如烟是备用?
玄机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这次直接咳出一团黑血。他踉跄几步,右手不受控制地抽搐,袖口被掀开一角——黑气已经蔓延到肩膀了!
白玲珑赶紧扶住他:你被幽冥之气侵蚀了?!怎么不早说!
玄机子苦笑:说了有用吗?打神鞭和阴阳玉都没了...
未必。我捡起残玉,这上面提到医门守墓人。如果能找到他...
白玲珑突然想到什么:等等!血脉钥匙...我奶奶临终前给过我一块玉佩,说只有到生死关头才能...
她匆匆跑回自己房间,很快捧回一个紫檀小盒。盒中是一块半月形白玉,上面刻着济世二字。
玄机子勉强抬眼看了看:白济世...医门第七代掌门!白姑娘,你真是...
话没说完,他突然双眼翻白,右手猛地掐住自己脖子!黑气如活物般从七窍钻入,皮肤下鼓起无数小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按住他!白玲珑大喊,阴气反噬!
我和柳如烟一左一右压住玄机子,白玲珑取出七根金针,分别刺入他七大要穴。玄机子身体弓起,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一股黑烟从头顶冒出,在空中凝成模糊的人脸。
幽冥使者...逃不掉的...人脸嘶吼着消散。
玄机子瘫软下来,呼吸微弱但平稳。白玲珑把脉后长舒一口气:暂时压住了,但...
她没说完,但我们明白——这只是暂时的。玄机子正在被转化成某种可怕的东西,而能救他的人可能在那个飘在云里的悬壶天宫。
柳如烟指尖的鳞片已经消退,但眉心裂痕又扩大了些。她轻轻握住玄机子的手:月圆之夜...还有几天?
白玲珑计算了下:三天后。
我摩挲着残玉:足够我们准备了。
当夜,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我站在一片虚空中,对面是另一个我,但全身覆盖黑色龙鳞,眼睛是纯粹的金色。
时间不多了。黑龙说,幽冥在转化你的伙伴,很快他就会成为新的幽冥使者。
怎么阻止?我问。
黑龙指向我的心脏:完全接纳我。阴蛟阳龙本是一体,只有双生之力才能对抗幽冥。
代价呢?
黑龙笑了:你会变得不再是你...但她也一样。
梦境突然转换,我看到柳如烟站在云海中的宫殿前,银发飞舞,全身覆盖银色鳞片,回头对我微笑——嘴角却渗出血迹...
我猛地惊醒,窗外已是黎明。枕边的残玉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起床洗漱时,发现白玲珑已经在药田里忙碌。她眼睛红肿,显然一夜未眠。
有件事得告诉你们。早饭时,她放下碗筷,悬壶天宫的守墓人...可能是我曾祖父。
柳如烟惊讶地抬头:那位白济世掌门?他还活着?
医门有种禁术叫龟息守魂,可让人活过两百岁。白玲珑苦笑,奶奶说他是在等什么人...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守墓人要等的持玉者。
玄机子状态好了些,但右手完全藏在袖中不敢露出:月圆之夜上天宫...怎么上?我们又不会飞。
白玲珑指向那棵太乙神树:传说神树顶端在月圆之夜会生出通天藤,直抵天宫。但...
但有危险?我问。
非常危险。她严肃地说,通天藤也被称为问心路,会放大攀登者内心所有阴暗面。很多人没爬多高就被自己的心魔逼疯了。
众人沉默。最后柳如烟轻声说:我们没有选择。
午后,我在溪边练功,尝试控制左臂龙纹。练到一半,水中突然浮现一张陌生的人脸!我警觉后退,水面却恢复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幻觉。
但岸边的鹅卵石上,多了一枚我从没见过的黑色铜钱...
捡起铜钱的瞬间,远处山林中传来一声冷笑。我猛地抬头,只见一抹星袍身影在林间一闪而逝。
有人闯进来了!我大喊着追过去,却什么也没找到。
返回时,白玲珑正在检查那枚黑铜钱,脸色难看至极:卜门噬魂钱...专克生魂的邪物。
玄机子闻言一震:不可能!噬魂钱炼制方法早已失传!
除非...白玲珑欲言又止。
柳如烟接过铜钱,突然像被烫到一样松手:上面有...哥哥的气息!
我们面面相觑。楚天明明明已经...难道幽冥还能利用他的残魂?
玄机子突然抱头蹲下,右手不受控制地抓挠地面,留下五道黑色痕迹:他来了...他来找我了...
谁?我按住他。
玄机子抬头,眼中闪过一抹黑气:另一个幽冥使者...
远处,太乙神树的枝叶无风自动,仿佛在预警着什么。白玲珑望向渐渐西沉的太阳:月圆之夜前...我们恐怕还得先应付一场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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