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手已经按在左臂龙纹上。月光下的张清源笑容僵硬，金牙闪着不自然的光泽。最可疑的是他腰间的半块残玉——与我胸口的玉坠明明同源，却在相互排斥，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怎么，不认识为师了？张清源向前一步，声音与师父一般无二，但语调缺少那种熟悉的调侃，我可是从幽冥眼专程来找你的。
我悄悄将一丝龙纹之力注入玉坠，它立刻发烫回应。真正的张清源思绪传来：「非我...傀儡...玉假...」
师父，我故作镇定，您还记得我十岁那年，您送我的第一件法器是什么吗？
张清源笑容不变：当然记得，是
他话未说完，我左臂金光暴起，一记龙爪直取他咽喉！张清源反应极快，侧身避过，但还是被撕下一块皮肉——没有血，只有黑气涌出！
逆徒！他声音陡然狰狞，面容如蜡般融化，露出下面灰色的雾气，竟敢对师父出手！
我冷笑：幽冥的走狗，也配冒充我师父？
假师父——或者说幽冥傀儡——不再伪装，身形暴涨至一丈高，灰雾凝结成实体，胸口赫然也嵌着半块残玉，只是色泽暗淡。乖乖交出玉坠，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我左臂完全龙化，金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有本事自己来拿！
傀儡嘶吼着扑来，灰雾化作无数细针射向我周身大穴。我撑开龙纹护盾，细针撞在上面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声响。趁他攻势稍缓，我猛地前冲，龙爪直掏他胸口残玉！
找死！傀儡不闪不避，胸口突然裂开一张血盆大口，差点咬住我的手腕。
我急退数步，后背已沁出冷汗。这傀儡比预想的难对付，而且招式阴毒，专攻下三路。更麻烦的是，每次交手，他身上的灰雾都会悄悄侵蚀我的龙纹，左臂已经开始发麻。
小七...玉坠中师父的声音突然清晰，左三右四...踏罡步...
我福至心灵，脚下立刻按师父指示的步伐移动。说来奇怪，这看似简单的步法竟让傀儡的攻击全部落空！他恼羞成怒，灰雾暴涨，化作巨网罩下。
现在！师父的声音如雷贯耳。
我猛地将玉坠对准傀儡胸口的残玉，两玉相向，竟产生强大吸力！傀儡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拉扯向玉坠：不！这是...
吸力越来越强，傀儡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最终，随着一声刺耳的撕裂声，他胸口的残玉被硬生生扯出，整个人如泄气的皮球般干瘪下去，最后化为一滩黑水。
我喘着粗气捡起那半块残玉，它刚接触我的玉坠就自动融合，形成一枚更完整的太极玉坠。师父的影像更加清晰了，他似乎身处一个血色牢笼，但表情平静。
师父，您怎么样？
暂时无碍。玉坠传来的声音虽然微弱但稳定，幽冥将我困在生死之间，既不能完全控制我，我也无法逃脱。这玉坠是我们唯一的联系渠道。
我握紧玉坠：怎么救您出来？
先解决眼前危机。师父的声音透着疲惫，柳如烟中的毒需要龙血草，楚家药园确实有，但危险重重...
再危险我也得去。
师父沉默片刻：小心楚天明...
他不是已经...
肉体虽灭，魂灵犹在。师父严肃地说，幽冥给了他特殊待遇...
我还想再问，玉坠突然变暗，师父的影像模糊起来：能量不足...记住...药园在...祠堂...地下...
声音消失了，无论我怎么注入龙纹之力都无反应。看来每次通讯需要消耗大量能量，必须间隔一段时间。
收拾心情，我继续向楚家废墟赶去。一路上，傀儡临死前的话在脑海中回荡：容器不止一个...这是什么意思？除了柳如烟和楚天明，幽冥还准备了其他阳龙容器？
楚家比我想象中毁得更彻底。曾经富丽堂皇的宅院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焦黑的梁木斜插在废墟中，像一具具枯骨。奇怪的是，某些区域明显被人刻意清理过，甚至还有新鲜脚印。
我按师父指示找到祠堂位置——这里相对完好，牌位虽倒但供桌仍在。仔细检查后，我在香炉下方发现机关，轻轻一转，供桌后方的地砖缓缓移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阶梯尽头是扇铁门，门上没有锁，却画着复杂的符咒。我刚靠近，符咒就亮起血光，形成一道屏障。正发愁如何破解，胸口的玉坠突然发热，射出一道金光打在符咒中央。血光如雪遇阳般消融，铁门无声开启。
门后景象让我倒吸冷气——这是个巨大的地下药园，顶部悬挂着无数发光的晶石，模拟日月星辰。药田规划整齐，种植着各种奇花异草，有些甚至会在人经过时主动摇摆，像是活物。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一片赤红色区域，那里土壤如血，几株通体血红的草药静静生长，叶片形似龙鳞，茎干上有金色纹路——龙血草！
我刚要上前，突然听到细微的沙沙声。警觉地回头，发现药园角落有个隐蔽的培养区，数十个透明容器排列整齐，里面漂浮着未成形的...胎儿？不，那些不是普通胎儿，它们有鳞片，有尾巴，有的甚至已经长出龙角！
楚家的...实验品...我胃部一阵抽搐。这些肯定是楚天明主导的人龙杂交实验的失败品。难怪他说柳如烟是备用容器，原来他们一直在尝试批量制造阳龙宿主！
强忍不适，我转向龙血草。刚要采摘，地面突然震动！几条血红色的藤蔓破土而出，如毒蛇般缠住我的手脚。更可怕的是，藤蔓表面布满尖刺，轻易刺透衣物，注入某种液体。
我立刻感到头晕目眩，视野中出现重影。这藤蔓有毒！左臂龙纹自动防御，金光与毒素对抗，但效果有限。藤蔓趁机将我拖向药园深处，那里有个更大的培养槽，里面是空的——难道想把我变成新的实验品？
挣扎间，玉坠从衣领滑出，碰到藤蔓。令人惊讶的是，藤蔓像是被烫到般缩了一下。我抓住机会，将玉坠按在缠得最紧的那根藤蔓上。藤蔓剧烈抽搐，竟然开始变色——从血红转为金红，最后完全松开我，温顺地垂在地上。
其他藤蔓见状，不但不攻击，反而凑过来轻触玉坠，像是朝圣者见到圣物。最神奇的是，那几株龙血草在玉坠光芒照射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最后竟开出金色小花，结出并蒂果实！
双生龙血藤...我认出这是比普通龙血草珍贵百倍的变种，《神农本草经》上记载的解毒圣品。赶紧小心采摘，连根须都完整保存。
正要离开，培养区突然传来咕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液体里。警觉地望去，只见其中一个培养槽的液体正在翻腾，里面的龙人胎儿...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纯粹的金色竖瞳，与柳如烟银眸变金时的样子一模一样。更可怕的是，它隔着容器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个诡异的微笑。
哥...哥...一个模糊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来找...我们...
我寒毛直竖，后退几步。所有培养槽突然同时亮起，里面的胎儿全部转向我，金色眼睛在黑暗中如繁星点点。它们齐声低语：容...器...不止...一个...
这场景太过骇人，我转身就跑。藤蔓自动让开道路，甚至帮我推开铁门。冲上阶梯时，背后传来液体破裂声和尖锐的笑声，但我不敢回头，一路狂奔出楚家废墟。
直到跑出两条街，我才敢停下喘息。怀中双生龙血藤安然无恙，在月光下泛着金红色光泽。掏出玉坠想联系师父，却发现它黯淡无光，似乎能量耗尽。
回到临时落脚点已是后半夜。白玲珑守在门口，见我回来长舒一口气：太好了！柳如烟情况恶化，再晚就...
我赶紧取出龙血藤：够用吗？
她眼睛一亮：双生的？太够了！半株就够！接过草药匆匆进屋。
玄机子坐在角落，眼神依然茫然，但气色好了些。看到我时，他微微点头，似乎有模糊的印象，却叫不出名字。
白玲珑动作麻利地熬药，很快端出一碗金红色汤药。柳如烟已经昏迷，银发失去光泽，脖颈上的灰点扩散到半边脸颊。我们合力扶起她，一点点灌下药汤。
药效立竿见影。喝下半碗后，柳如烟皮肤下的灰点就开始消退，呼吸也平稳许多。白玲珑把剩下半碗递给玄机子：对你的记忆或许有帮助。
玄机子迟疑地喝下，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清明：我...记得一些片段...一个女子...他痛苦地按住太阳穴，但想不起是谁...
白玲珑从暗袋取出本小册子：在你身上找到的。最后一页被撕了，但前面提到记忆可以恢复。
我凑过去看，果然记载着几种修复记忆的法术，但都需要特定条件。其中一页被反复翻阅过，上面写着：「魂魄受损，记忆缺失，需至情之物引路。」
至情之物...白玲珑若有所思，应该是某种与失去的记忆有强烈情感联系的东西。
玄机子突然摸向胸口，从贴身口袋掏出个油纸包。打开后，里面是幅女子画像。看到画中人的瞬间，我们都愣住了——那眉眼，那神态，竟与柳如烟有七分相似！
画像背面题着「至爱勿忘」四个字，笔迹清秀工整，显然是玄机子自己的字。他盯着画像，手指微微发抖：她...是谁...
白玲珑看看画像，又看看昏迷的柳如烟，突然想到什么：等等，柳如烟是银龙用阳龙之血培育的...有没有可能...
什么？
我是说...千年前那对宿主死后转世...有没有可能不止两个人？白玲珑越说越激动，也许玄机子就是当年卜门那个叛徒的转世！就是后来悔悟帮助封印幽冥的那个！
我回想起壁画上的场景，五位掌门中确实有位年轻男子站在张守静身旁，难道...
玄机子突然抱头呻吟，画像飘落在地。我们赶紧扶住他，发现他眉心紫光闪烁，与银龙给他的龙珠力量产生共鸣。片刻后，他平静下来，眼神却变得更加迷茫：我...在哪里...
白玲珑叹气：药效过了。不过证明方向没错，双生龙血藤确实对记忆有帮助。
我捡起画像，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画中女子耳垂上有颗红痣，与柳如烟的位置一模一样！但柳如烟从未有过红痣，除非...
白玲珑，检查下柳如烟的耳朵。
她仔细查看后惊呼：真的有！被头发遮住了，颜色很淡，但确实存在！
这太奇怪了。柳如烟明明是银龙之女，怎么会有与画中女子相同的特征？除非...画中人是她的前世？
柳如烟突然咳嗽几声，缓缓睁眼。银眸还有些黯淡，但已经恢复意识：我...怎么了...
白玲珑喜极而泣：你差点去见阎王！多亏沈小七冒险找来双生龙血藤。
柳如烟看向我，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我想问她关于红痣的事，但看她虚弱的样子，决定先缓缓。帮她垫高枕头时，我手指不小心碰到她耳垂上的红痣，两人同时如触电般一震！
一股奇异的感觉流过全身，像是记忆又像是幻觉——我站在高山之巅，身旁是银鳞女子和一位紫袍青年，三人合力对抗漫天灰雾...
你...看到了吗？柳如烟声音发抖。
我点头，心跳如鼓：千年前的...记忆碎片？
白玲珑好奇地问：你们怎么了？
没等我们回答，房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跌进来，气若游丝：快...跑...钦天监...全疯了...见人就杀...
说完就断了气。我们面面相觑，随即听到远处传来的惨叫和打砸声。我冲到窗边，只见街上火光四起，许多穿钦天监服饰的人如行尸走肉般游荡，见人就攻击。
幽冥指骨被毁...那些被控制的人失去指令...变成单纯的杀戮机器...白玲珑分析道。
柳如烟强撑着坐起：必须阻止他们...
我按住她：你先养伤。我和玄机子去。
玄机子茫然地看我：我...认识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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