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舟！左边三个！”苏昭昭旋身避开黑衣人挥来的匕首，指尖银针破空而出，在月光下划出三道冷冽的弧光。为首的黑衣人咽喉中针，闷哼着跪倒在地，袖口露出的青色刺青在火光中若隐若现——那是鉴宝协会的暗纹标记。
傅沉舟手中长鞭横扫，将企图包抄的两名杀手逼退，靴底碾碎满地狼藉的古董碎片：“昭昭，注意会长动向！”他话音未落，便见二楼栏杆后闪过一道黑影，西装革履的鉴宝协会会长正攥着皮质公文包，踩着破碎的青花瓷盘仓皇后退。
“想跑？”苏昭昭足尖点地跃上展柜，琉璃盏在她身后碎成齑粉，“沈明川，你以为当年推我进火场的账，今天能一笔勾销？”
会长沈明川的瞳孔剧烈收缩，肥厚的手掌在西装内袋里摸索：“苏昭昭，别逼我——”他忽然狞笑一声，漆黑的枪口从衣襟下探出，“你们这些自以为正义的蠢货，知道协会地下室里泡着多少具实验体吗？”
空气瞬间凝固。苏昭昭的银针悬在半空，听见身后傅沉舟的鞭梢卷住立柱发出的闷响。她望着沈明川食指扣动扳机的瞬间，忽然想起七年前那场吞噬父母的大火——那时这个男人也是这样微笑着，将伪造的古董证书塞进她颤抖的掌心。
“砰！”
枪声撕裂死寂。
沈明川的手枪应声落地，虎口处绽开血花。他惊恐地转头，只见楼梯口站着个穿驼色风衣的女人，枪口还在冒烟。女人缓步走来，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如同催命符，颈间的珍珠项链随呼吸轻轻晃动。
“姐？”苏昭昭的银针“当啷”坠地。
苏明薇的视线掠过妹妹染血的袖口，喉结动了动。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女孩，此刻眼神里淬着冰——像极了母亲临终前攥着遗书的模样。她想起三小时前，在协会地下实验室听见的那首童谣：“小白菜呀地里黄......”录音带里的童声突然刺破记忆，让她在摆满福尔马林瓶的走廊里剧烈呕吐。
“昭昭，”苏明薇摸出西装内袋的U盘，金属外壳在掌心沁出冷汗，“三个月前你寄来的匿名信，附的那张肺部纤维化报告......”她忽然苦笑，“原来我以为的‘职业病’，是他们往我咖啡里下的慢性毒药。”
傅沉舟的长鞭卷起U盘抛向空中，银质表链在手腕上划出半弧：“沈会长，需要我现在连线国际刑警，还是您亲自解释？”他语调轻慢，却在接住U盘时暗暗发力——塑料外壳上赫然有新鲜的牙印，显然是沈明川刚才企图销毁证据时留下的。
“苏明薇！你疯了？”沈明川突然扑向窗台，雕花窗框在他肥硕的身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别忘了你手上也不干净！那些替协会做局的赝品，哪件没有你苏大鉴定师的签名？”
苏昭昭看见姐姐的指尖突然发抖。七年前她从火场爬出时，攥着的正是苏明薇的工作证——那上面沾着半片不属于父母的血迹。此刻她望着姐姐风衣下若隐若现的疤痕，忽然想起母亲生前总说“明薇左肩胛骨有颗朱砂痣”，而眼前这个女人的疤痕，却恰好盖在那颗痣的位置。
“所以你伪造了我的胎记？”苏昭昭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当年推我进火场的人......到底是谁？”
苏明薇的枪口垂落。走廊尽头的壁灯突然熄灭，阴影中传来此起彼伏的警笛声。她想起十二岁那年，真正的苏明薇把她按在化妆镜前，用口红在她肩胛骨上点痣：“以后你就是我，记住了吗？我们苏家的继承人，只能有一个。”
“沈会长给了我新的身份，”苏明薇的声音混着警笛声碎成齑粉，“让我在瑞士读完鉴定学，再以‘苏明薇’的身份回国。那些人体实验的报告......”她忽然抬枪指向沈明川，“他逼我在每份报告上签字，说这是‘家族传承的秘密’。”
傅沉舟的手指在U盘接口处顿住。他注意到苏明薇拿枪的手势带着明显的军用训练痕迹——这与档案里“留洋鉴定师”的人设截然不同。远处传来防爆部队破拆大门的轰鸣，他忽然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旧枪伤：“苏小姐，或许你该解释下，为何国际刑警数据库里，‘苏明薇’的指纹会和三年前缅北军火案的枪手匹配？”
空气再次凝固。苏昭昭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闪过无数碎片：姐姐总是在深夜用左手写加密邮件，她咖啡杯底永远沉着半片抗抑郁药，还有上周她替自己挡刀时，用的是特种部队的擒拿手法。
“傅先生果然好手段。”苏明薇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解脱的疯狂，“没错，我是代号‘夜莺’的军火中间商。但沈明川更清楚，我替他做的每一笔黑生意，收益的三成都会汇进‘孤儿医疗基金’——”她猛地转头盯着沈明川，“你以为那些被摘除器官的孩子都死了？不，他们现在都在东南亚的难民营，用你给的‘卖命钱’治着白血病！”
沈明川的脸涨成猪肝色。他忽然扑向窗台，却被傅沉舟的鞭梢缠住脚踝拖回地面。苏昭昭看着这个昔日德高望重的会长像条蛆虫般在碎瓷片上爬行，指甲缝里渗出的血混着釉彩，在大理石地面画出扭曲的图案。
“还有件事，”苏明薇忽然走向苏昭昭，从风衣内袋掏出张泛黄的纸，“这是你母亲的真正遗书。沈明川当年调换的，不过是伪造的财产分配协议。”她的指尖划过纸页边缘焦痕，“她临死前用血写的‘明薇’，其实是‘明伪’——指证鉴宝协会伪造古董的‘伪’。”
苏昭昭的视线模糊了。遗书上母亲的字迹蜷曲如蛇，最后那个“伪”字的捺笔拖出长长的血痕，像极了七年前火场里倒下的房梁。她听见傅沉舟在身后用俄语向国际刑警汇报，远处传来苏明薇被手铐铐住时的轻响，忽然想起姐姐从前总说“珠宝鉴定最重要的是看透本质”——原来最该被鉴定的，从来不是古董，而是人心。
“昭昭，”苏明薇被押解着经过她身侧，忽然低笑，“地下室第三层的保险柜，密码是你生日。里面有份名单......”她的声音被警笛声吞没，却在苏昭昭瞳孔里投下冰凉的阴影，“那些买过人体器官的买家，现在都坐在鉴宝协会的贵宾席上。”
傅沉舟的手按上苏昭昭颤抖的肩。窗外警灯刺破夜色，将狼藉的展厅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格子。他望着沈明川被拖出时掉落的怀表，玻璃罩内露出半张泛黄照片——年轻的沈明川搂着两个女孩，左边那个戴着蝴蝶结的，分明是真正的苏明薇。
“他们会付出代价。”傅沉舟轻声说，指腹摩挲着U盘边缘的牙印，“但首先，我们得搞清楚，当年那场火里，到底有几个‘苏明薇’。”
苏昭昭低头看着掌心的银针，针尖还沾着黑衣人的血。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她忽然想起姐姐刚才说的“职业病”——或许从她接过第一枚伪造古董开始，就已经病入膏肓。而真正的解药，此刻正躺在地下室的保险柜里，等待着被世人开启。
警笛声渐远，展厅里只剩下狼藉的古董碎片。苏昭昭弯腰拾起姐姐遗落的珍珠项链，忽然发现每颗珍珠上都刻着细小的编号——那是被贩卖器官的孩子们的生日。她将项链塞进傅沉舟掌心，金属U盘与珍珠碰撞出清响：“下一站，该去地下室了。”
傅沉舟看着她转身时扬起的发丝，忽然想起档案里那句被划掉的批注：“苏昭昭，火场幸存者，其虹膜扫描与‘夜莺’的前助手高度匹配。”他握紧U盘，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这场关于真相的鉴宝会，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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