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讶地发现右脚踝受伤,垫着脚,赤脚而立的林玖儿,双脚红嫩白净,不染尘土。
傲然屹立的王浩,不仅毫发无伤,甚至连衣衫都不曾沾有半点灰尘。
年轻时曾游历四方,见识广博的季林,瞬间明白林玖儿至少是三品天师,而王浩则有着【宗师】境的实力。
加之这二人还如此年轻,他立刻便笃定王浩与林玖儿必定是来历不凡。
素来谨慎的季林,无暇了解此番冲突到底谁对谁错,立刻摆出了息事宁人的态度。
向着王浩与林玖儿鞠躬致歉道:“在下乃是季家四老爷季林,我代表季家向二位赔个不是,对于这位小姐的伤,季家愿意赔偿。”
林玖儿见季林客客气气,与那讨厌的鸡二少爷截然不同,加之她也明白阿铁伤人,是由于他脑中的噬魂钉导致,便也不打算再追究了。
她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小伤而已,不碍事。”
而后扯了扯王浩的衣袖:“王浩哥哥我们走吧,温姐姐怕是都担心死了。”
“嗯,好!”
王浩点点头,他其实也萌生退意,毕竟有些疯疯癫癫的阿铁可不好对付。
他环视四周:“季四爷,此事就此作罢,只是这破损严重的街道,还望季家出面修复。”
季林拱手道:“那是自然,请公子放心。”
“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王浩看着彬彬有礼、识大体的季林,对季家的反感减少了些许。
旋即拱手还礼道:“我叫王浩,后会有期!”
说罢便抱起行动不便的林玖儿,腾空而去。
二人前脚刚走,季家家主季明,便带着百余号人,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其中就有方才被林玖儿教训过的十多人。
季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季学广,再看向空中的人影,不由分说,立刻便命令阿铁去追。
季林赶紧回身拦住阿铁,并向着马背上的季明劝道:“大哥,不可啊!学广没有大碍,只是晕过去了,此事就此打住吧!”
季明手执马鞭,指向季林,有些恼怒地说道:“四弟,你这是做甚!还不快松手,他们打晕我儿子,破坏街道,岂能轻易放其离去!”
“此事若被世人所知,定会嘲笑我季家软弱无能,我季家还如何做着江州城的天!”
季林死死拽住阿铁,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哥!破损的街道,可以修复,学广也没什么事,听弟弟一句劝,算了吧!”
他顿了顿,有些愤慨地反问道:“再说了,我季家素来以谦谦君子自持,何时变得如此张扬跋扈了?”
“我嚣张跋扈?”季明半边嘴角抽搐,气得吹须瞪眼,脸色赤红,翻身下马,欲上前推开季林:“我还就嚣张跋扈了!”
可二人言语争执之间,王浩与林玖儿早已没了踪迹。
阿铁随之提醒道:“老爷,人不见了。”
季明抬头向着二人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失望的马鞭一扔:“四弟,自你外出游历归来,便愈发不像我季家人了!”
说罢抱起地上的季学广,带领众人,愤愤离去。
季林愣在原地,双眼微红,摇头叹息:“大哥,越来越不像季家人的,可不是我啊……”
悄悄落地,并未走远的王浩,将二人的对话尽收耳中。
他心中暗下决心:“来都来了,不如除了调查税银一案,顺便也动一动这江州的天吧!”
……
两江衙门内,孙继刚刚起床,便听到下人急匆匆来报:“老爷,柳师爷有急事求见!”
孙继伸了伸懒腰,不紧不慢地说道:“知道了,让他在内堂候着吧!”
“是!”
梳洗一番,孙继闲庭信步地来到内堂。
坐立不安的柳岩溪,立马上前禀报道:“大人,您知道吗?今早西门早市发生了天大的事,据说是两位宗师动了手,打得天地变色,街道损毁大半。哦对了,听说还有一个女天师。”
孙继听得糊里糊涂,抬手示意呼吸急促的柳岩溪坐下:“岩溪啊,不着急,慢慢说,说清楚,你这一会儿宗师,一会儿天师的,把我都说糊涂了……”
柳岩溪听话地坐了下来,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将方才发现天地异象后,令差役去西门调查的结果,一五一十地和孙继说了一遍。
“哟!不对!不对!”孙继听完立马不淡定了,站起身来来回踱步。
他在这人来人往的江州城干了十年知府,何时见过什么天师与宗师啊?
难怪柳岩溪会如此激动。
莫非?
孙继走到柳岩溪近前,沉声道:“你方才说那对年轻男女姓什么来着?”
柳岩溪慌忙起身拱手道:“据昨晚看了风月坊花船巡游的百姓所说,那对男女昨晚便和季学广发生了冲突,男的姓王,女的姓林。”
“王?林?一个宗师?一个天师?”
孙继低声呢喃,暗暗思忖,如梦初醒:“陛下还真是深不可测啊,明面上已经稳操胜券,暗地里居然还有手段!”
“这吏部尚书姓林,并且林尚书的独女确实是一名天师。”
“这当朝皇后姓王,只有一个亲弟弟,也就是当朝国舅爷,可没听说国舅爷有【宗师】境的修为啊?”
远在江州的孙继,深谙人情世故与为官之道,每年都没少往上京城送礼,因此对这朝中之人或事,了解颇多。
他很快便确认了林玖儿的身份,但对于王浩的身份尚存疑虑。
他立刻拉着柳岩溪,急匆匆往书房而去:“岩溪啊,快,我立刻修书一封,你飞鸽传书送往上京城。”
“并且吩咐下去,日后凡是遇到此二人,务必要以礼相待;并且如果再遇到这此二人与季家发生冲突,务必要站在此二人这边,明白吗?”
柳岩溪呆呆地点了点头:“大人,这二人果然来历不凡?”
孙继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何止不凡啊?这季家要是再执意与此二人作对,就是他季学常这个新科状元外加钦差大臣的名头,都保不了季家!”
他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在江州贪了十年,却唯独没有染指着百万税银。
“哟!这还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啊!”柳岩溪闻言,眯眼一笑,背不自觉地弓得更弯了,一脸奸象,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大步在前的孙继,突然停下脚步,猛然一个转身。
把以为小心思暴露了的柳岩溪,吓得一哆嗦:“大……大人,何……事?”
孙继脸色一沉,双眼透着寒光:“岩溪,你不是早就想除掉何威了吗?现在是时候了,这个时辰他应该到合江县了,就别让他活着回到江州城了。”
柳岩溪闻言喜上眉梢,拱手一礼:“请大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