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看到季学广,立马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我儿,醒啦,快说说这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季学广只是瞟了一眼箱中的白银,便铿锵有力地说道:“这便是丢失的税银!”
季林立马弯腰拿起一块银锭,递到季学广面前:“可是……”
话未说完,便被季学广伸手推开了银锭,打断道:“四叔不必看了,不过就是没有刻印,以及银子有些细碎罢了。”
季明立即问道:“如果是税银,为何会如此啊?”
季学广斜嘴一笑,不屑地回道:“哎,这还不简单吗?爹、四叔,你们想啊,税银底部皆有刻印,这日后拿去花,不是被抓个正着吗?”
“因此须把税银,像这般敲散,或磨去刻印,才行。”
季明立即如茅塞顿开一般笑了起来:“对啊!我儿甚慧啊!甚慧!绝对不在你大哥之下!”
季林看着银锭底部毫无刮痕,觉得这个解释说不通:“可是……”
季明却突然不耐烦地,一把从季林手中夺回银锭,扔回箱中,打断道:“行了,四弟,别可是了,这银子定是税银无疑。”
季学广则以为,季林还在为方才他提出的几个问题纠结,便自以为是地解释道:“四叔,想必还在为刚才的几个疑问烦恼,没关系,侄儿为你解答。”
他顿了顿,高昂着头:“一句话便可以解答,此番看似幸运找到税银,实则是孙继中了我打草惊蛇之计!”
“打草惊蛇之计?”
季明与季林异口同声地问道,满脸疑惑。
季学广自信一笑,双手背与身后,慢悠悠地踱起步来:“不错,我昨晚提议大规模搜山,实则便是设下了打草惊蛇之计。”
“季家如此大规模的动作,岂能逃过孙继的双眼,他深知自己确实把税银藏在深山,放心不下,便差了一名衙役前去查看一下情况。”
“而这名衙役,自然不需要钥匙,因为他的任务只是去查看一下门锁是否完好,而后如实回报,好让孙继安心而已!”
季学广猛然停在季林面前,得意洋洋地问道:“怎么样?四叔,这下是不是所有的疑问都迎刃而解了?一切不过都是我的计谋罢了!”
还未等季林回答,季明便哈哈大笑起来:“我儿,真是绝顶聪慧!只是用了一计,便立马找到了丢失十多日的税银,天纵奇才啊!”
季学广假惺惺地摆手道:“爹,谬赞了,我比之大哥这个新科状元兼钦差大臣,还差得远,还需努力追赶才是。”
季明明白季学广的话外之意,立刻上前拍了拍季学广的肩膀:“我儿放心,待来年春闱,你也去考取功名吧,定能金榜题名!”
季学广难掩激动之情,拱手鞠躬道:“多谢爹!”
季林一直沉默不语,他始终觉得季学广的解释过于托大了。
他孙继是何等人物?
那可是沉浮官场三十载,入主江州城十载,岿然不动之人。
岂会中了如此简单的打草惊蛇之计?
就算他真把税银藏于深山,可这搜山方才开始,并且山多地险,与大海捞针无异。
他何须如此自投罗网式的,派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查看情况啊……
季林沉思片刻,抬眼看向志得意满的季学广,与笑得合不拢嘴的季明。
最终还是把心中的疑问,压了下去。
他明白即便他说了,那二人也不会听的。
甚至不会给他据理力争,把话说完的机会。
他对如今的季家,失望无比。
季林心中郁闷不已,一言不发,季家也不准备回了,直接拂袖转身而去。
季学广看到季林悻悻离去,立马假惺惺地问道:“四叔,这是去哪儿啊?可是方才侄儿言语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打击到四叔了?”
季明冷哼一声:“行了,别管他,他还真是越来越像一个外人了,跟自家亲侄儿还怄气!”
“对了,儿啊,眼下我们该怎么办?需要把税银全部先搬回来吗?”
季学广想了想,笑道:“不必,守着就行,等今日晚些时候大哥到了,待他亲自带禁军去搬吧。”
“这样既给大哥一个惊喜,也好在禁军面前,涨涨我季家的脸面!”
季明欣慰地拍了拍季学广的肩膀,双眼竟有些湿润:“好啊,好!我季家此番定可一飞冲天!”
……
就在季家父子心潮澎湃之时,干劲满满的王浩与林玖儿,不到半个时辰便赶到了五十里外的合江县。
二人站在县城的街头,心中满是震惊与沉重。
眼前的景象与他们想象中的繁华县城截然不同。
街道两旁,衣衫褴褛,枯瘦如柴的百姓或蹲或跪,手中捧着破旧的碗,眼神空洞地望着街道上稀稀拉拉的行人,乞求着一点施舍。
县城的房屋大多年久失修,墙壁斑驳,屋顶上的瓦片残缺不全,有些甚至已经坍塌。
街道上尘土飞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偶尔有几家店铺开着门,但门可罗雀,生意冷清。
整个县城是如此的破败不堪,与繁华的江州城赫然有着云泥之别。
林玖儿心中涌起一阵酸楚,疑惑地问道:“王浩哥哥,这里真的还是江州地界吗?”
王浩心中愤慨不已,叹气道:“这里还是江州地界,这里才是真正的江州!”
他只恨昨晚没有从孙继这个狗官的秘密仓库里,顺些银子出来,还于百姓。
王浩无奈地看向林玖儿:“玖儿,你身上还有碎银吗,我们去前面买些吃食,与百姓们分一分吧……”
林玖儿点了点头:“嗯好,我也正有此意!”
二人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回穿梭于各条街道。
好不容易才发现一家小店。
原本愁眉苦脸的老板,一见到二人,立马笑脸迎了上来:“哟,二位客官,吃点啥。”
王浩目光落在热气腾腾的蒸笼架上:“老板,这可是蒸的馒头啊?”
老板立马揭开盖子,笑道:“客官说道不错,蒸的全是大白馒头!”
“太好了!”李玖儿立马掏出了身上所有的碎银,递了上去:“老板,你看这些银子,能买多少馒头,我全要了!”
老板难以置信地双手接过碎银,点了点:“哟,客官您这差不多二两碎银,够买一百个馒头了!您确定不来点别的,就光要馒头?”
话未说完,林玖儿已经迫不及待地端起一层蒸笼屉,扬长而去,开始沿途分发馒头了。
老板立刻明白过来,二人买这么多馒头干嘛。
吓得脸色苍白,拉起王浩的手,把银子还了回去:“客官,快,快去让随你来的姑娘别发了!这钱我退您!馒头我不卖了!”
说罢,就开始把剩下的馒头往店里搬。
王浩疑惑地拉住老板:“老板,这是何意啊?你在怕什么?”
未等老板回话,街道上忽然间传来了呵斥声:“哪来的丫头,谁准你给这些刁民发馒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