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亡郡国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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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孩子!”中年男子抬手轻轻拨开昭霓。“各位请坐!”

“不错,你们应该也猜到了,神魄对我的反噬是生命力类型,更完整一些形容是名为‘透支光阴’的反噬,以往每一次战斗我都要透支数月至数年不等,直到最后一次我不得不向未来透支了大概一百年的光阴。而抑神者也只能比普通人大概多出五十年的寿命。”昭武剧烈咳嗽起来,一旁的侍女连忙递过布卷,咳出绯红的血痰。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女们都出去,然后昭霓站在他身旁接替了侍女的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缓解咳嗽。他确实已经身体病入膏肓了这才意识到这种谈话房间里还有侍女。

“虽然还是五十岁的皮囊,但里面的器官早就超过了一百五十岁,何况当年留下的创伤,每天在疼痛和死亡的恐惧中度过,只有在这里才能偶尔有片刻的安宁。这滋味可不好受啊!”昭武一搭一搭的说着,突然轻轻笑了起来,深陷的眼眶显得诡异而惊悚。“神魄赐给我们力量,但我们并没有神明的躯壳,无福消受。我想你的身体应当也是强弩之末,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苟活到现在?城辅!是仇恨驱使你吗?”

城辅惊讶于昭武的观察力,多年前他只和昭武动过一次武,还是点到为止。他的身体确实伤痕累累,无时无刻都在隐隐作痛,虽然神魄能修复伤口,但有些筋骨早就重复伤过无数次,根本不能修复到健康的状态了,要是现在有个专业医师给他做个全面检查,肯定会要求静心休养,而他才在夜阑国已经休养了近十年。

“不仅是这样,将死的你是不会明白的。”城辅显得非常淡定,他还不确定昭武的意图,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让对方看穿。

“你不说,我也能猜中个七八分。”躺椅上中年男子看向了扬零皱眉道:“眉宇颇为相似!虽然没有和他有过深的羁绊,可时至今日还是忘记不了那个男人啊!”

“你是指扬冬?”扬零不禁问道。他坐在最前面的一张凳子上,和昭武只隔了一张宽大的茶桌,桌上还有用山泉刚煮好的新茶,蒸腾起袅袅白烟模糊着他们的视线。

“是的,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扬零殿下。”昭武吃力的伸出手,颤颤巍巍的从桌下拿出一个盒子,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还透着许多缝隙的盒子。

扬零哑然,从衣服里摸出一模一样的盒子来,这盒子里曾关押着他体内的火灵。他觉得这应该也是个有意义的物件,离开时随身带上了。

“骨盒,水浸不透,火烧不穿。绝匠‘公输子’的手笔,纯种魔兽骨骸制品,为了给扬冬盛装各路神灵而打造。许多人不知道当年我得到的战利品不止是那把承影剑,其实还有这骨盒和里面的四息雷灵。”昭武看了看扬零紧握着的宝剑。“当然,数年前四息雷灵就融合在昭霓体内了。若是加上我自己体内的雷灵,那就是十息,世上整个雷灵的半数。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一种全新的境界,世人称之为‘伪神’。”

怪不得看起来将行就木的昭武也能镇定自若,原来他们面对的是两个娴熟的抑神者。并且这对父子持有某一尊神明的半数神魄,看他的身体状况随时都会牺牲自己让昭霓达到伪神境界。

“可你也在害怕,是么?所以才会和我们面对面坐在一起,否则你大可以派出杀手,就像昨天晚上埋伏着我们的拳师和刀客,陵光帝国的杀手?亡郡国不是向陵光帝国俯首了吗?”扬零发问道。

是的,从雪国出来后,随着越来越熟悉体内的神魄,他只要静下心来就能在脑海感觉到隐隐约约的数个能量光点,但是模糊不清。城辅告诉他那些光点都是一个伪神。

所有的神魄就像是完整的莲藕,每一种神魄就是被藕节分离开来的一截,这样的有二十一截对应二十一位神祇,而每一截又被平等的分为二十份,就是二十息神灵散落在世上,得到神灵的人就是各种各样的抑神者。神灵的欲望也伴随在抑神者心中,它们渴望融合成一个整体,一个完整的神魄。

生生不息的丝线牵引着神魄,也诱惑着抑神者,若是某个抑神者神魄的份量越多达到十息这个坎,他的能量也就越强烈,只要其他的抑神者静下心来感受,便能感觉得到世界某地那庞大的力量在闪动。

“不,那并不是陵光帝国派来的杀手,所谓的通缉,只是一个过场而已。”昭霓走到桌前,取出一枚宝蓝色的戒指推向扬零。“东方大陆上被窃国的王子。你的敌人不该是遥远北陆上的人。”

扬零拿起那枚戒指,黄铜的戒箍,宝蓝色的宝石,宝石里以精巧的工艺嵌入淡淡的黑墨,阳光下转动时能看到黑色的人影在宝石上跳动。他当然见过那枚戒指,在杀手出拳的时候。

“红黄绿蓝紫,‘影’组织以颜色划分杀手的级别,这个人真名是贾尔司,外乡人,接到命令潜入亡郡城等着你们,他是持有一息震神神魄的抑神者,曾经立过功,影组织发放了这枚信物。”昭霓淡淡说着又取出一个沾着血迹的袋子,打开一些红白相间的圆柱体横陈。“在砍到第六根手指的时候他全招了。”

一阵恶心,秦隐突然掩面干呕。扬零圆了昨夜的不正常,一个拳师怎么能击打空气引起震动?

“小姐不必感到不适,他们杀人的时候远比这些手段更恶心。”昭霓仍是面无表情束紧袋子,好像说这点逼供手段对于我来说是家常便饭。

“为什么要帮我们?我们可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报酬。”扬零问道。

“当然有,你的身份就是最大的回馈。平衡四方大陆的天平暗地里早就岌岌可危,只差最后一个机会就能彻底崩溃,你的名字就是彻底倾斜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昭武突然激动起来,垂死眼里再一次放出光芒,皮包骨的臂膀挥在空中猛烈有力,苍白的脸上泛起血色咄咄逼人,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扬零的眼睛:“有人在期望你,有人想要抹杀你。而你,本该是伴着父亲和祖国死在那战争里的亡魂,现在却活了过来,张牙舞爪,举目无亲,又怎么会没有怒火?对于那卑劣的篡逆者!对于与你为敌的世界!”

昭武掷地有声重重的拍在茶桌上,滚烫的茶水四方溅射,就像绝代的戏子在舞台上高歌,又像那起义的领袖在台上演讲,每一个字眼,每一个动作牵引着台下人的心跳。命运在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