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茵扬起尾尖,如同一柄过热的火刀猛地劈下,撞击在法阵的绿色光芒上,却无法突破。
焱注意到绿色法阵里的少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痊愈,回过头来,望着另一边奄奄一息的女人,青筋暴起,怒喝道:“那就先解决你。”
一束火莲绽放在满是鲜血的女子身下,自花蕊之中,冲天而起一道火柱,将女子笼罩在其中,血液瞬间枯干,眼泪雾化。生命一分一秒的在流失。
女子微微张开眼,泪眼婆娑。死死的看着远处那包裹老人的亮光。
嘶嘶嘶!白光自内由外撕裂,巨大的声响炸裂在上方。
荡漾起来的空气波及到数公里开外。
老头消失不见,只有一个中年男子踏着空气走出,皱纹从他脸上消失,脊背也显得挺拔,这是一种极其神秘的易容术,不紧能够换面改骨,甚至能够隐藏年龄和外貌,改变形体。
“一个一个没完没了了!”焱不禁有些歇斯底里。到手的神魄没拿到,现在莫名其妙出来这么多抑神者。
数条火焰触手张牙舞爪的抓去,中年男子一个俯冲,高速旋转的气流围绕在他的身旁,不费吹灰之力突破火焰的攻势来到女子身旁。
男子红着眼眶,一掌击碎火柱,跪倒在地,双臂托着油尽灯枯的女子一字一句道“媺儿,剩下的交给我吧!”
女子闻言终于闭上了眼睛,绿色的法阵也随之消失,她已经很乏很乏了。
场地内大小官员死伤无数,剩下的东躲西藏侥幸逃过一劫。
“把火灵交出来。”焱看着那完好无缺站起身来的少年,已经失去理智,驾驭着凯茵不顾一切的向少年冲去。
唰唰声响起,从九天之上倾泻下来的磅礴气流,如同瀑布坠落万丈深渊,空谷激荡。男子凌空而起,满头银发在风中肆意飘扬。
所有的火焰被定格,然后被连根遏制,一阵阵黑烟缓缓冒起。就连凯茵坚持数秒后也被解体。
硕大的场地,两座本来金碧辉煌的宫殿如今只剩下一片冒着黑烟的废墟。
只有一座完好无损的矮房,房顶上,执墨左手紧握腰间的剑,他的授意下,一队甲士紧急进来,将死伤者还有那些残肢断骸通通护送出去。
而另一队隶属于王室的重甲甲士也迅速包围起现场,国王昏倒,焱对他们有绝对的命令权,何况这是他们未来的王。
焱跌跌撞撞的扶着一截烧的焦黑的树干,面对近在咫尺同是司火之神-乌墓的神魄,尝到神明力量甜头的他,无法收手。
“拿下他!”焱摇摇晃晃的挥手,他的下半身已经剧痛难耐,无法维持站立,这是他受到的反噬。
数十根利箭脱弦出,嗖嗖划拉着风声刺来。
“放肆!”城辅抬手,空气中,浩浩荡荡的声音炸裂。所有箭矢被一柄风刃折断在少年身前。“区区蝼蚁,妄想僭越!”
直到焱匍匐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你们到底是谁?”
“杨零!”少年目光渐渐清晰起来。记忆里那个叫做父亲的黑色的人影有了身体,有了眼睛鼻子有了脸庞,他站在漆黑的玄武岩上,面容就像千年雪山上不化的寒冰,八位全副武装的男女披甲执兵,座下烈马低低嘶鸣,他们一齐躬身然后离去。杨零在离去的人里看见了母亲和师父,看见了他们赴死的决绝。
……
他看见父亲岿然不动的身躯重重倒下,整个山头尸横遍野,血液将山脚一整条河流染红。远处疾驰来四道身影,母亲下马抱起了他,城辅和另一个连脸都覆盖黑色甲胄的人一起扶起了父亲,还有一个人紧握长枪警惕四周。
父亲只是死死看着自己的眼睛“零儿,我在这里等你!”
……
最后,紧握着长枪的女人也摔下马去,她的长枪已经破裂成两截,那匹鲜血染红的马自体内爆成一片血污,男人仍然双手各执一半断枪回头面对着追来的千军万马。
她还是倒了下去,那破损的身体一块一块的下落,那双唇颤动低语“殿下,你要活下去!我们等你回家!”
敌方战马湮灭他的身躯,将他和那匹马一样踏成肉泥,但他身后的法阵已经开启,法阵里,女子发间滴血,双眼垂泪,她紧紧拥着年幼目光呆滞的孩子,还有一个陌生的身着黑色披风的老人……
在场所有的甲士神经一紧,这个名字。在通缉令上占据数年的榜首,就是那个没有画像只有姓名的少年。
列队赶来的甲士越来越多,最前面一队井然有序整齐划一的抽出重剑,向两人砍来。
呼哧,呼哧。一股气流袭来掀起满地的尘土,沙砾和木屑,一时之间暗流涌动,血光四起,甲士们铠甲的缝隙里肌腱断裂,血液迸发,哀嚎遍野,这里化为一个修罗场。
但场外源源不断的传来军阵的步伐口号声,越来越多的甲士开始向王宫集结。
远处房顶上的执墨面色肃然,他左手青筋暴起,反手缓缓抽出腰间那把异剑。
咔嚓,咔嚓,就像铁锈的摩擦声,那把异剑似乎不舍离开这具温暖的剑鞘。
嘶砰!长剑出鞘,此异剑黑的连剑锋都看不见,就像一柄塑形的煤渣大棒与那洁白的剑鞘格格不入。
执墨反手执剑,眉头一皱,身形九十度一撇,黑色的长剑在空中划过留下数抹黑色的剑气,如同墨汁凝聚在白纸上。
“墨鸦!”
黑色剑气随之暴涨至一人高,化作若隐若现的黑鸦冲入城辅掀起的尘风之中,如同黑墨入缸,瞬间变得一片黑蒙蒙的,所有的飞沙走石和异物被压制下来,沉入地面,杨零和多数甲士们也一瞬间感到巨大的威压,昏迷过去。
在弥漫着的黑色剑气里,已经赤裸的城辅背着杨零走出来。
焱被两个甲士架着,双眼通红,歇斯底里的大喊“拦下拦下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他们是世界的头号通缉犯。”
场外所有甲士闻令又是弯弓搭箭,蓄势待发。
而城辅也抬起手。
“停手!如果你们谁还没有闹够的话!”执墨把剑头指向焱,纯黑的剑气酝酿在剑头,焱感到一丝惶恐。
一下冷静下来,看着这柄怪异的剑,只是怒道:“如果放走世界头号通缉犯,你担当得起吗?”
执墨面不改色道:“作为执明帝国直属的驻扎将军,你无权过问我的决定。我自会回帝国接受执明帝君的处罚。”
“你…你…你”焱被气得语无伦次。
“她的后事,请交给我处理。”执墨小心翼翼的将媺的遗体抱了起来,从干枯的女人心头托出一颗暗红的梦境球体交城辅。
“是你的话,可以。”城辅道。转身扶着杨零上了一匹军马向城外奔去。
焱和所有伤员被抬去治疗。
白榆公主也昏迷不醒,她的双眼已经永坠黑暗。
还冒着烟的废墟上有一盏鸟笼,惊恐的金丝雀在其中奄奄一息,羽毛也烧焦一片,它的叫声被淹没在嘈杂中。
执墨持剑轻轻一滑,鸟笼被精确的切割开。那只有着金色羽毛的鸟儿一改死态,舒展翅膀,意欲腾飞,废墟突然一陷,一块瓦砾又砸向它……
“笼若不破,又怎么会知道所囚之物的器量。”执墨转过身,和副将带着媺的尸身也策马离去。
城辅将那颗红色的梦境球放入还在昏迷中的杨零身体里。
梦境球是抑神者将梦境具象化,一般情况抑神者只有死亡前有一次机会制造。
因为进入濒死状态时精神大幅削弱,神魄会有一定时间的主观意识,在体内游走试图拯救宿主。宿主就能借助这一次神魄的力量把梦境变成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