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青石板时,庄宇的军靴碾碎了第七片带有荧光纹路的落叶。
夏璃突然踉跄着扶住药铺门前的拴马桩,袖中滑落的浑天仪玉珏在青砖上磕出清脆声响。
当心脚下。庄宇俯身拾玉的瞬间,余光瞥见街角檐兽口中闪过金属冷光。
他装作整理夏璃的披风,将《天机策》塞进她腰封夹层,羊皮卷粗糙的边缘在暮色中泛着星砂的幽蓝。
药铺掌柜的铜秤突然倾斜,本该沉底的星纹铜砣诡异地浮在药柜第三格。
庄宇的指尖在柜台暗纹上摩挲,那是《天机策》末页标注的暗语——辰砂三钱配龙葵,可解七星蛊。
掌柜布满茧子的手却按住了药包:客官要的冬虫草,得去城南韩队长府上取。
戌时的梆子声惊飞了屋檐上的铁甲虫。
庄宇背靠夯土墙数着荧光叶片的分布,北斗印记突然在掌心发烫。
夏璃发梢掠过他脖颈时低语:东南巷口第三户的窗纸,破洞形状像不像玄武崖的星图?
他们穿过晾满靛蓝染布的长街时,有裹着硫磺味的黑羽箭钉入身后槐树。
箭尾缠着的布条浸着紫红血迹,歪歪扭扭画着黑蛇盘踞的图腾。
庄宇将布条塞进铁匠铺的熔炉,飞溅的钢花里映出三个持弯刀的剪影。
韩队长。庄宇叩响包铁木门的瞬间,门缝里渗出浓烈的跌打药酒味。
韩虎赤裸的上身缠着渗血麻布,铜锤般的手掌攥着半截断枪,带着煞星登门,是嫌老子的伤不够晦气?
小七从柴房窜出来时撞翻了药罐,少年手背的烫伤与庄宇掌心的北斗印记位置分毫不差。师父您看!他举起《基础锻体诀》的手抄本,庄大哥教的吐纳法,今早我打出的拳风能震落三丈外的枣子!
话音未落,西南方粮仓突然腾起黑烟。
哭喊声裹挟着焦糊味涌入院落时,韩虎的断枪抵住了庄宇咽喉:黑蛇帮的磷火弹,偏巧在你来之后炸响。夏璃突然剧烈咳嗽,袖中滚落的星砂在地面拼出残缺的巽位卦象。
快看!
毒虫!小七的惊叫撕开夜幕。
成群的铁甲虫从井口蜂拥而出,每只虫腹都烙印着与庄宇玉佩相同的云纹。
卖炊饼的老妪突然指着他们尖叫:就是那外乡人往井里撒了药粉!
庄宇拽着夏璃跃上房梁时,瞥见黑蛇帮众臂甲上沾着的星砂粉末——那分明是夏璃今晨在古庙门槛蹭落的。
怀中的《天机策》突然自动翻到离火篇,他咬破指尖在扉页急书,血字竟与三日前在图书馆的批注重叠成朱砂色的卦辞。
去武祠!夏璃的玉珏突然与祠堂飞檐上的铜铃共鸣。
当他们撞开积灰的供案时,地砖缝隙渗出的星砂正勾勒出机械甲虫的复眼纹路。
庄宇将秘籍塞进玄武石像的暗格,转身却见韩虎的断枪横在门前。
全镇二十三口水井被投毒。韩虎的喉结在火光中滚动,你若现在逃,老子就当没见过那本邪书。
祠堂外的梧桐树上,最后一片荧光落叶被黑羽箭钉在树干。
箭簇折射的冷光里,庄宇看见自己穿越那日撕碎的车票残片,正拼合成黑蛇盘踞的卦象。
夏璃腕间的发带突然绷断,七枚星砂坠子在地面摆出玄武垂头的凶局。
檐角铜铃在夜风中发出细碎呜咽,庄宇喉间的断枪传来铁锈腥气。
他盯着韩虎被火把映亮的瞳孔,突然注意到对方左耳垂有道新月形疤痕——那是《天机策》里记载的破军煞,每逢月晦之夜会泛出朱砂色。
二十三口水井?夏璃忽然捡起滚落的星砂坠子,可我记得全镇共有二十四口。她指尖在青砖上划出北斗九星图,缺失的那颗天枢星正对应着祠堂后院的枯井。
庄宇瞳孔骤缩,穿越前在化学实验室调配试剂的记忆如熔岩喷涌。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锁骨下方被磷火烧灼的痕迹:磷火弹爆炸残留的硫化物,遇水会生成亚硫酸——而星砂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钡!
韩虎的断枪微微颤动,枪尖在庄宇皮肤上划出细血珠。
小七突然扒着门框喊:师父!
粮仓灰烬里有黑蛇鳞甲碎片!少年举起的铁片上,三道平行刻痕与庄宇玉佩边缘的云纹完全吻合。
给我半炷香。庄宇抓起供桌上的铜香炉,将星砂与井水混合成浑浊液体。
当他把磷火弹残片浸入其中时,溶液突然沸腾出靛蓝色烟雾,在空中凝成黑蛇吞日的图案。
祠堂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
抱着婴孩的妇人颤声说:今早我在溪边洗衣,见过这种蓝烟从黑蛇帮船坞飘出来!卖炭翁的独轮车吱呀作响,车辕上绑着的麻袋正渗出与井中毒粉相同的紫色结晶。
韩虎的断枪终于垂下,在青砖上磕出火星。
他扯下染血的麻布裹住庄宇肩头,粗粝手掌拍在少年后背时,震落了房梁积灰中沉睡的铁甲虫。小子,他盯着逐渐消散的蓝烟,你要是敢骗老子...
话未说完,西南方突然炸开七朵磷火。
黑蛇帮首领的青铜面具在火光中扭曲,他踏着屋脊狂奔而来,蛇形剑斩落的瞬间竟有星砂从刃口迸溅。
庄宇拽着夏璃滚向供桌,剑锋劈碎玄武石像,藏在暗格中的《天机策》哗啦啦翻动,书页间飘落的干枯叶脉正拼成防御阵图。
接着!小七将祖传的陨铁匕首抛向空中。
庄宇跃起接刃时,黑蛇帮众的弯刀已削断他几缕鬓发。
他忽然想起大学武术社团学的八极拳架势,匕首横架的动作恰好格开斜刺里劈来的第二刀,金属相撞的火星点燃了飘散的毒粉。
夏璃的玉珏突然泛起月白色荧光,她踩着卦位将星砂洒向围攻者。
沾染星砂的黑蛇帮众突然惨叫,他们臂甲上的云纹如同活过来般扭曲,铁甲虫发疯似的钻进主人铠甲缝隙。
庄宇趁机夺过弯刀,刀背敲击井沿的声波竟与玉珏共鸣,震碎了首领的面具。
青铜碎片坠地时,露出首领右眼处的机械义眼。
齿轮转动的咔嗒声里,庄宇瞥见义眼瞳孔中映着图书馆的穹顶壁画——那正是他穿越前最后见到的景象。
首领的蛇形剑突然变招,剑刃分裂成九节鞭缠住韩虎的铜锤,淬毒倒刺眼看就要扎进大汉咽喉。
兑位伤门!夏璃将发间银簪掷向东南墙角。
庄宇福至心灵地踢飞香炉,炉灰与星砂混合后爆开的烟雾中,韩虎的铜锤借势砸在地脉节点上。
整个祠堂的地面突然倾斜,黑蛇帮众像滚落的棋子般跌向毒虫翻涌的枯井。
首领的机械义眼迸出火花,他反手掷出三枚磷火弹。
庄宇撕下衣摆浸入解毒药汤,扬起的湿布在空中旋成太极图案,竟将爆炸的毒火引向残留着星砂的屋梁。
燃烧的梁柱轰然倒塌,在地面拼出与《天机策》扉页相同的警示卦象。
该结束了。韩虎的铜锤嵌入青砖,他单手举起磨盘大的供桌掷向首领。
庄宇趁机将陨铁匕首刺入地缝,刀身震颤的频率与玉珏共鸣,祠堂四十九盏长明灯突然同时熄灭。
在绝对的黑暗中,众人听见首领的机械义眼发出齿轮卡死的摩擦声。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窗纸时,黑蛇帮残部已如潮水退去。
韩虎拄着断枪坐在门槛上,给小七包扎伤口的手仍在微微发抖。
庄宇捡起首领遗落的半片蛇鳞,发现背面蚀刻着与车票残片相同的二维码纹路。
夏璃默默将星砂撒向枯井,那些疯狂啃噬井壁的铁甲虫突然集体转向,朝着黑蛇帮撤退的方向振翅飞去。
祠堂外的梧桐树上,第三十二片荧光落叶悄然舒展叶脉。
它表面凝结的夜露里,隐约浮动着机械义眼中曾闪现的图书馆穹顶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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