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魔法大陆最后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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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了什么而战斗?”

“为了让自己的灵魂不再哀鸣。”

阳光捂住了世人的双眼,它在教唆大脑尔虞我诈,让大家看到了自己卑劣的影子。谦卑、正直、英勇、公正、牺牲...那些曾被歌颂的美德,终在一场毁灭的冲击下沦为泡影。

“这是我们最后一寸土地了。我的骑士,现在,有一个选择正摆在你面前-是保留实力逃走,还是拿起我手里这把剑去反抗?”

声若残烛,秋叶凋零,荒凉的加冕台上,老朽的国王手持圣剑轻压少年双肩。少年微伏着身子,右手按在左胸,这是份哀婉的荣耀,而在这场仅两人见证的仪式里,他将完成最神圣的加冕。

加冕台下,战士的鲜血铺满千里,要塞、边境,人族建设数百年的防线,一夜间十不存一。

“不为胜利,我会走圣剑所指的路,终身与那黑暗斗争,带着人族的骄傲继续战斗”少年信誓旦旦的承诺道。

老国王努力撑着眼皮,他快死了,如同这腐朽的大地“就像你看到的,白泽。人类不再拥有任何希望,只是可惜了你,身为勇者的你本该去触碰巅峰,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奈何命运不愿给你时间...”

话落音止,犹如被杀声震天的战场淹没一般,左侧的亚人举起千斤木锤,右侧的亡灵握着王的旧剑,中央,满身横肉的巨兽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它们的攻势宛如恶鬼,所经之地,寸草不生。

击飞,落下,一时间,围墙外,城堡里,街巷上,尸山尸海,血流成河,数不清的战士牺牲在这,见不到尽头的血泊上,骑士长被魔兽扼住了咽喉,对方双眼微眯,嘲讽的同时还将拇指狠狠摁进他的肉体,这一刻,只有胜利者在笑。

‘就这样结束了吗,以这种绝望的方式...’

血流落在地,周围逐渐安静,安静得诡异,就像是美好的故事全关进了童话里,残酷的现实中永远找不到结局,王子没杀掉恶龙、骑士失守了城堡,这里有的是不会说话的尸体,有的是没有暖阳的冬天。

轰的一声,随着内城的防线被冲断,攻入平民区的魔兽大军气势更甚,它们在报复所有反抗的蝼蚁,践踏这群人的生命和引以为傲的尊严,让弱者的狼狈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声声惨叫传入耳中,察觉到国王的气息在消散,白泽伸手合上这位君王的冥眸,额头贴着手背,为自己喃喃祈祷道“是的,我尊敬的陛下,请允许我身葬这片大地,白泽有身为圣骑士的信仰,我愿为之死战不休。”

望着圣剑,接过这把历代勇者使用的神兵,这应该是人族的最后一次战斗了。联盟的傲慢,贵族的贪婪,永无止境的罪在大地开满了花,汲取世人的血,纵容魔兽踩出末世之路。

闭上眼,白泽开始尝试与圣剑缔结契约,很温暖,像是晒足太阳的海洋“无知的人正试图唤醒您,邀您参加这末日的终章,请回应我!圣光是否愿意灼烧大地,您选择让万物追随女神,还是将它们送给魔鬼,此时,世界致暗,地狱中的深渊在等待黎明…”

顷刻间,光引燃落叶,空气炙热得如同烤炉,仿佛是在回应召唤,石砖开始不断冒泡,神文一条接着一条从地底钻出,它们缠绕白泽的四肢,火星吃炭般的在他的灵魂上烙印,每蔓延一毫,都像是将人千刀万剐。

缔结契约可不是吃糖,圣剑-奥拓恩斯,这把名震世界的武器是只属于强者的,因为它会在烧遍世界前先将持有者烧透,就像它被锻造成形时般,毫不留情地把废物销毁“汝等不畏,吾又何妨。”

“啊—啊!~”空气灼焦皮肤,血烫得发亮,白泽承受着本不属于人类的痛,咬着牙,控制痛麻的手紧抓圣剑不放。

没有后退的理由,魔兽不会因怜悯而撤军,战士没法凭退缩而复活,他是这个时代的天才,但现在仅作为一名天才,远远没资格上场。

在契约的作用下,灵魂凝成光斑,上升,聚拢,直至染透整片天空,在这阴郁的天气里,加冕台上仿若有天神下凡,引得魔兽如海潮般狂涌而来。

没时间了,白泽左脚后踩半步,躬身握着剑柄,他此刻的状态非常极端,意识在大海中沉浮,麻木的身体仍疼得要命,仅存的一丝的理智在疯狂告诉他,必须着手战斗了,必须要着手战斗了,不然一切都将白费,不然一切都化为乌有。

终于,在魔兽大军踏足这寸土地的同一秒,金光化成千丝百线,剑刃带着利寒,一瞬一闪,冲势如狂雷,刀所经之处,鲜血如遇浓春,化作繁花高开数丈。

“天武-血华!让血为荣光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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敞亮的大厅中,黑桌,相册旁,一张《自愿接受全脑死亡》的证明书上,手机忽然亮起,随后,简短的系统提示跳出屏幕“您有10个未接电话,103条消息尚未回复。”

叮“手机电量耗尽,将在60秒后自动关机,请及时充电。”

叮“您有104条消息尚未回复,10个未接电话...”。

叮“...”

阳光照入浴室,淡蓝色的窗,米黄色的墙,天花板上映着微红的波光。风慵懒的吹着薄帘,房间外,知了在歇斯底里的嚷嚷,车压马路的摩擦音来来去去,显得几分热闹。

忽然,万物静止,空气碎出了裂缝。崩溃的瞬间,有虫子飞速从里面冲出,它们在空中急窜,在天花板上伏击,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最后一口蚕食整个房间。

“哈~怎么砍都无法脱离困境,孤军奋战实在糟糕。”白泽的声音听着非常疲惫,在最后一战中,他杀得筋疲力竭,消灭的怪物数以万计,而这般惊人的战果却是杯水车薪,依旧有数不清的魔兽围着自己,使双脚如陷烂泥,步步费劲。

嘀嗒,嘀嗒...流动的温热感从胳膊上传来,有些液体正一点一滴地逃离心脏,察觉情况不对,他猛地把虫幕撕开。

光照进笼子,蛹破,风起,薄帘再次飘拂,天花板上的水光重新荡漾。

血-胳膊处的瘙痒感伴有浅浅地痛觉。

“伤口?”白泽四处张望,身边没有敌人,前面太阳明媚。“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么安逸的景色,这就是等在生命尽头的走马灯吗,倒是让我遇到了。”

扯下窗帘,将身子掩好,为了使伤口快速恢复,随即抬手咏唱起治愈魔法-万物最原始的语言“友善的精灵们,听吾唤汝名,以周身之灵为报,请治愈吾这残损之躯(精灵语)。”

心脏在跳,在音节有序的排列下,浴室里忽衍生出了一股神秘力量,墙上的瓷片劈里啪啦的一块块脱落,苔藓和嫩草也在违背生物的法则,它们在瓷片的脱落处疯狂抢占位置,并随咏唱的节奏越发茂密、壮实。

新与旧在交替,枝条与根须一路延伸至窗台,治疗术咏唱开始的13秒后,室内植被横生,爬山虎,草地,小米花,在阳光的照耀下它们透着生命的绿色。

最终,水面变得宁静,这次释放的治疗术很给力,伤口恢复得干脆,甚至没留下疤痕。

白泽躺回浴缸并呼出口浊气,很奇怪的是,他感觉自己还活着,肉体,精神这些与生前没有区别“魔法可以使用,还以为自己会发霉的,不过这是哪?手也变得好小只。”

他没忘最后一战是怎样收尾的。力量强化,阻力消除,祝福,武技、魔法,当时的自己几乎癫狂,疼痛和兴奋的交织使眼前的敌人像场盛宴,那天的加冕台上,骨肉横飞,血下个不停,而就在自己杀得兴起之际,魔王终究是登场了。

照面的瞬息间,铺天盖地的魔法弹宛如雨点打下,爆炸改变了地貌,魔素的暴涨把气流变成了实质的刀,风吹草动皆在割肉。

那是种超乎想象的实力,若不是有圣剑的加持,和这种怪物战斗根本没有胜算可言。只是没想到魔王它不惜命,发现自己在借它手清理杂兵后,这怪物竟选择了同归于尽。

扶着浴缸,踩在新生的草地上,白泽打算先搞清自己的情况,无论接下来是继续讨伐魔兽,还是要去天堂寻找女神,知道情报都有很大用处。

少女的身体从浴室走到大厅,染红的白裙,湿成一束的长发,神情举止像误入了陌生之地的小鹿,她四处打量,走到一面镜子前,呆看了自己模样半晌。

清秀的脸,藏着泪的双眸,小嘴张开喃喃道“这人看上去真弱...??这是我?这脸,这肉,我白泽怎么成了这种小身板?!”

小手拍在脸上,就在他准备研究自己的身体时,大厅里的手机忽的挣扎一下,声音不大,但安静的环境会把人变成了听觉灵敏的野兽。

受惊的白泽下意识拉开双脚,转身的同时在手中凝聚战斗魔法,身为久战沙场的秘银级冒险家,他熟知战斗的要领--偷袭赢一半。

火在燃烧,光映在墙面上。不难看出,这地方的文明很独特,建筑用的材料都很光滑,不是木桩,不是土砖,和熟悉的大理石小镇风格相差很大。

左右张望,视线扫过大厅里的每个物件,并没寻到可疑的身影,他走前两步,声源的位置上是块方方正正的水晶工艺品,圆润,和谐,警惕的敲击两下,见没反应又放回原位。

“喂,有没有人啊!”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白泽如是大喊。

“叮,中午好。”出乎意料的,玻璃桌在闪烁两下后作出了回应,它将张淡蓝色的光图弹出半空,图中的文字规整,画面精致(时间:卫安元年,2370年11月02日,地点:地球-太平洋-0号人工浮岛,天气:晴。身体状态:心率:58,血压:63...整体良好。)

皱着眉,白泽的表情如乡下人进城,他看不懂光图里显示的什么,也没见过会作出反应的死物...“该不会闯进谁布置的幻境了吧,为什么没灵魂的东西也能做出反应?”...终身生活在魔法大陆的他,而今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

“您的身体状况已转为良好,血液中未检测出致幻成分。另外,做出反应需要两个步骤,一是信息接收,二是信息传递,中间不需要灵魂参与。”玻璃桌一边体贴讲解,一边将回答举在半空,属实良心保姆,只可惜它交流的对象什么都没听明白。

入耳的声音如同鸟鸣,杂乱,不解。抓着脑袋,这种情况白泽还是头一回遇到,以前身边有队友,知道自己从哪来,知道敌人是谁“现在该怎么办~。”

“您现在应该前往格兹洛特学院,今天已迟到4小时35分06秒。”玻璃桌不合时宜的作出回复。

打着哈欠,沉默的大厅里,玻璃桌在投放蓝图,向日葵在眺望太阳,暖风一遍又一遍吹过这里,干燥的空气,涓涓的水声。

“一点都没有末日该有的样子,如果不需要讨伐魔兽,那首要目标应该是生存,可以去森林里捕猎、放点陷阱...”白泽边走边思考,可待他路过窗台时,这想法戛然而止。

映入他眸子的是一座长满水晶的城市,光被囚禁在半空,铁皮在天上飞来飞去,而他一只双脚着地的生物,正站在上百米的高空,注视着这匪夷所思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