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裂谷深处,硫磺的气味愈发刺鼻,暗红色的光芒在嶙峋岩壁上跳跃,将三人的身影拉得鬼魅般摇曳。沉闷的轰鸣自地心传来,带着灼热的气息,每一次震动都仿佛敲在紧绷的心弦上。
一个时辰的调息转瞬即逝。刘玄睁开眼,青紫金丹在气海中缓缓旋转,三色光晕稳定流转,消耗的灵力已恢复大半,甚至感觉金丹的凝实程度更胜从前,那场生死之战如同重锤,反复锤炼着新生的青木雷火之力。
陆无涯也长身而起,无涯剑斜插在身侧的地面,剑身映着地火的红光,凛冽逼人。他手中正摩挲着那枚得自黑炎尊者的漆黑储物戒,眉头微锁。
“如何?陆大哥,可从那老魔的秘典里找到些门道?”刘玄问道,目光落在林晓雪苍白依旧的脸上,心头一紧。谭小枚正小心翼翼地用一方沾湿的丝帕替林晓雪擦拭额角,指尖粉色狐火跳跃,驱散着周遭残余的阴寒。
陆无涯指尖在储物戒上一抹,一本泛着幽冷光泽的黑色兽皮书册出现在他掌心。“黑炎秘典,核心自然是那歹毒蚀骨的黑炎凝练法门,邪异非常,不足为道。”
他语气带着鄙夷,“不过,这老魔盘踞此地多年,对地火之力的引动、淬炼以及火元性质变化的体悟,确有几分独到之处。尤其关于裂谷深处地火源头区域的描述……”他翻动书页,停在其中一页绘有扭曲地形图的地方,指着一处标记,“看这里,他称之为‘赤鸦堡’。
据其零碎记载,此地火脉汇聚,至阳之气最盛,是孕育赤阳九叶芝这类灵药的绝佳之地。但……”
“但有凶险?”刘玄接口。
“不错。”陆无涯点头,神色凝重,“秘典语焉不详,只提及‘寒鸦蔽日,霜气蚀骨’,警告非金丹后期修为或身具至阳至刚之力者,慎入。还提到一种名为‘寒鸦火羽’的秘术,歹毒异常,中者如坠冰窟,生机冻结,青丝转瞬覆霜。”
“寒鸦火羽?冰火相冲?”刘玄若有所思,指尖一缕青紫色的雷火之力跳跃而出,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我这青木雷火,蕴含劫雷破邪之威,青木生生之气,又融地火之暴烈,或许能克制此等阴寒邪术。”
“正是此理。”陆无涯将秘典收起,“那赤鸦堡,便是我们此行目标。晓雪姑娘的情况拖不得,即便龙潭虎穴,也需闯上一闯。只是……”他看向刘玄,带着征询,“深入之前,小弟你这新得的青木雷火之力,还需多加熟悉掌控。地火深处环境险恶,任何一丝力量的失控都可能引来大祸。”
刘玄深以为然。他走到裂谷边缘,下方是翻滚的暗红岩浆,灼热的气流扑面而来。他凝神静气,缓缓伸出右手,气海内青紫金丹加速旋转。一股精纯的青木雷火之力顺着手臂经脉涌出,在掌心上方尺许处凝聚。
起初,那力量还有些躁动,青色的木气、紫色的雷弧与赤红的地火之力彼此缠绕冲撞,发出不稳定的嗡鸣。刘玄额角渗出细汗,心神完全沉入对这股融合能量的掌控之中。他回忆着与黑炎尊者最后一击时那种水乳交融的玄妙感觉,意念如丝,小心翼翼地梳理、调和着三种不同属性的能量。
时间一点点流逝。掌心的光团逐渐稳定下来,青、紫、赤三色不再泾渭分明,而是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形成一种深邃而尊贵的紫金色泽,散发出磅礴、炽热又蕴含勃勃生机的独特气息,周围的灼热气流都被这团紫金雷火排开数尺。
“成了!”谭小枚惊喜地低呼,眼中异彩连连。
陆无涯也微微颔首,眼中掠过赞许:“短短时间便能初步掌控如此霸道的新生力量,小弟的天赋悟性,当真惊人。”
刘玄散去掌中雷火,感受着体内力量流转的圆融感,心中稍定。“走吧,事不宜迟。”
他重新背起装有古琴的琴匣,陆无涯背起依旧昏迷的林晓雪。谭小枚指尖狐火缭绕,警惕地在前方探路。三人沿着狭窄崎岖的岩壁小道,向着地火轰鸣最响、红光最盛的裂谷深处进发。
越往深处,温度越高,空气灼热得如同烙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感。脚下的岩石滚烫,寻常草木早已绝迹,只有一些暗红色的、类似苔藓的奇异植物在岩缝中顽强生长,散发着微弱的火灵之气。地火的光芒将四周映照得一片暗红,扭曲的光影在岩壁上晃动,如同无数妖魔在起舞,平添几分诡谲压抑。
行进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拐角。刚转过拐角,一股比之前灼热数倍、且夹杂着奇异腥甜气息的热浪猛地扑面而来。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洞!
空洞中央,是一片翻滚沸腾、暗红色的岩浆湖,炽热的光芒是这里唯一的光源,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通红。岩浆湖中心,矗立着一座由某种暗红色金属和巨大黑曜石构筑的、风格粗犷狰狞的堡垒。堡垒形似一只蹲伏的巨鸦,鸦首部位是最高点,两点幽绿的光芒在鸦首位置闪烁,如同巨鸦的眼睛,冷冷地俯瞰着整个岩浆湖和不速之客。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由巨大黑曜石板铺就的悬空栈道,如同巨鸦探出的利爪,从湖岸一直延伸到堡垒紧闭的、布满狰狞尖刺的金属大门前,这便是“赤鸦堡”!
“好重的煞气!”陆无涯眼神锐利如剑,无涯剑已悄然出鞘半寸,剑身嗡鸣,感应到前方堡垒散发出的阴冷邪异气息,与周遭的地火灼热格格不入。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岩浆湖靠近栈道入口的湖面毫无征兆地炸开!并非滚烫的岩浆,而是数十道漆黑如墨、边缘却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火羽”!这些诡异的羽毛速度奇快无比,带着刺骨的寒意与腐蚀性的邪能,如同密集的箭雨,无声无息却又狠辣刁钻地射向刚刚踏入这片空间的三人!目标直指被陆无涯背负着的、毫无防备的林晓雪!
“小心!”刘玄厉喝,反应最快。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心念一动,气海金丹狂转,一道凝练的紫金色雷火屏障在三人身前张开,雷弧跳跃,火光流转,生生不息。
嗤嗤嗤……!
漆黑的寒鸦火羽撞上紫金雷火屏障,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黑气与紫金光芒激烈碰撞、湮灭。那火羽蕴含的诡异寒毒竟能侵蚀能量屏障,屏障光芒剧烈闪烁,迅速变得稀薄!更有几根漏网之羽,角度刁钻地绕过屏障边缘,射向林晓雪!
“哼!”陆无涯冷哼一声,无涯剑终于完全出鞘!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破灭虚空意境的灰白色剑光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凌空点在那几根漏网的寒鸦火羽之上。
叮!叮!叮!
清脆如冰晶碎裂的声音响起,那几根诡异的火羽被剑光点中核心,爆散成无数细碎的黑色冰晶,还未落地便被周遭的灼热气流蒸发殆尽。然而,剑光与火羽碰撞的刹那,一股阴寒刺骨的邪力顺着剑身反噬而来,陆无涯握剑的手腕微微一麻,皮肤表面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虽然就被他雄浑的剑元震碎,却也让他心头一凛。
“好诡异的寒毒!”陆无涯沉声道,看向岩浆湖中缓缓浮起的一道身影。
一个身穿玄黑羽衣的老者踏在翻滚的岩浆之上,如履平地。他身形枯瘦,面容干瘪,一双眼睛却亮得渗人,闪烁着幽绿的光芒,与堡垒鸦首上的两点绿光如出一辙。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头长发,并非黑色,而是一种诡异的、毫无光泽的灰白,如同死寂的鸦羽,覆盖在同样灰败的鬓角之上,透着一股浓烈的死气与衰败之意。
“嘎嘎嘎……”老者发出一阵如同夜枭啼哭般的怪笑,声音干涩沙哑,在巨大的岩浆空洞中回荡,“黑炎那废物,果然死在了你们几个小辈手里。不过也好,省得老祖我再费手脚清理门户。你们身上的生气……尤其是那个女娃娃虚弱纯净的本源神魂,真是大补之物啊!乖乖献上,老祖我或可留你们一个全尸!”
他贪婪的目光扫过昏迷的林晓雪,最后落在刘玄身上,尤其是感应到刘玄身上那令他本能感到厌恶的紫金雷火气息时,幽绿的瞳孔缩紧,杀意暴涨。
“藏头露尾的老鸦怪!想害晓雪姐姐?先问过本姑娘的狐火答不答应!”谭小枚柳眉倒竖,指尖粉色狐火骤然升腾,化作一只灵动炽热的火焰灵狐,朝着湖面上的寒鸦道人扑去,灵力运转间灵动迅捷,一展无余。
寒鸦道人枯槁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讥诮,宽大的玄黑羽袖随意一拂。
呼……!
一股比之前更加阴寒、更加凝练的黑色气流凭空而生,气流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寒鸦虚影在尖啸。粉色火焰撞入这黑色寒流之中,炽热的光焰如同被泼上了万载玄冰,竟发出“滋滋”的哀鸣,黯淡下去,灵动的形态也变得僵硬迟滞!
“小狐狸,这点道行也敢在老祖面前卖弄?”寒鸦道人嘎嘎怪笑,枯指朝着被寒流困住的火焰遥遥一点,“霜寂!”
黑色寒流骤然收缩、凝固!那只粉色火焰发出一声无声的悲鸣,竟被冻结成一座粉红色的冰雕,随即“咔嚓”一声,碎成漫天晶莹的冰粉,消散在灼热的空气中。
谭小枚闷哼一声,俏脸微白,显然狐火被强行破灭让她受到了些许反噬。
“小枚!”刘玄低喝一声,一步踏前,将谭小枚护在身后。紫金色的雷火再次缭绕于他周身,气势节节攀升,如一轮紫金烈阳,悍然撞向那弥漫而来的阴寒死寂之气。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空中激烈碰撞,发出沉闷的爆鸣,灼热与酷寒的气流疯狂对冲,在岩浆湖面上卷起阵阵混乱的漩涡。
“陆大哥,护好晓雪!”刘玄目光死死锁定湖面上那道枯瘦的身影,战意沸腾,“这老鸦怪交给我!他的寒鸦邪力,正好拿来磨砺我的青木雷火!”
未完待续!